竟是怎樣刻骨銘心的怒已不爭?
依瑪爾,他的長生……
既然無法相守,莫若兩兩相忘,再一次沉睡之前,他只奢望,不要再一次陷入三百年的噩夢,一次次的看著她離別的背影,於滾滾黃沙中,淚落滿襟。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商丘的族人告知他,他身上的毒素已消,梁先生百年前曾甦醒過一次,囑託若是他想要離開,可以不必阻攔。
竟沒有過多的驚喜,突然間,有些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茫然。他一生都在和這個病痛為伴,若不是它,可能早就已經死在六百年前,化作青灰,曾經是多麼的憎恨這個身體,然而現在,卻有淡淡的不捨盤踞心間,世事鉅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呼嘯而過,現在,就連這個病弱的身體,也已經不在了。
蒼涼一笑,出去又當如何,他的雙眼太過滄桑,沉澱的是千古的孤風古道,早已不適合去看外面的柳綠花紅了。
時光轉瞬逝去,滄海化作了桑田,溝壑裡崛起了高山,還記得一天早晨,梁先生親自叫醒了他,他告訴他,他就要遠行了。
聽到這句話,他突然知道,兩千多年的歲月匆匆而過,這個驚才豔絕的男人,終於決定放棄這孤寂漫長的永生了。就連心底那個執念了千年的夢想,也不再堅持。歷史鉅變,大潮迭起,也許從他來到千年之前,改變了秦二世胡亥命運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註定他永遠回不去了,清鵬七部,一生受命於將歷史拉回軌道,卻最終只是一個荒謬的笑話,該改變的早已改變,世間早無漢唐,更何來明清?而這個心心念念思念還鄉的異鄉遊子,也終於成為了時空的棄兒,他放棄了這樣無始無終的沉睡,要離開了。
梁先生離去的那一天,皇陵大開,他站在古樸的甬道里,看著那個漸漸遠去的身影,鼻息間,突然嗅到了蒼涼的味道。梁先生的樣貌仍舊是那樣年輕,可是不知道為何,他卻感覺他的背脊有一些彎了。
若大的皇陵裡,就此只剩下一個他。等待了兩千年的千古一帝梁思還,將會在幾十年,或者十幾年之後,死在第一次工業革命的蒸汽機前。
三日之後,他繼續陷入沉睡,這一次,將會是一個相對漫長的日子。
五百年之後的甦醒,或許,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妥協。商丘一族守護皇陵三千年,到了今日的這一代,終於無法再繼續下去。物太飄零,人口零落,看著眼前這僅剩下的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家,他突然覺得,或許,是自己太過於自私了。
老人害怕自己死後,再無人照看他,將會使他一直這樣沉睡下去,於是大膽的叫醒了他,而沒有依照之前定下的時間。
於是,他終於做了和梁先生一樣的決定,當天下午,離開了秦陵。
看到陽光的那一刻,他突然流淚了,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他微仰著頭,打溼了鬢角的頭髮。那一天,是他清醒的活在世間的第二十四年,但若是加上沉睡的時間,則正正好好是一千四百年了。
世間的改變,令他震驚,七部的後人在陵外等著他,他隨著他們一路去了本部,接受了長達五個月學習,然後,就獨自一人踏上了旅程。
他並不是茫然沒有計劃的,他想要沿著她曾經走過的那條路,再走上一遍,就如同她曾經尋找他的那般。只是,曾經橫在他們之間的,只是相隔的空間,而如今阻擋住他的腳步的,卻是漫長的時間了。
沙漠的面積擴大了,昔日存在的綠洲也早已不見,在改了名的龍牙沙漠上,他終於見到了那座壽塔。它如今已經千瘡百孔,但卻成了一個很著名的旅遊景點,上面雕刻著飛廉女將陸華陽的生平,這座塔也被稱為是當年當地百姓感念華陽的寬厚而修建的。已經被政府修葺了很多次,也很多遊人站在那裡拍照。導遊小姐在一遍又一遍的講述著陸華陽的生平事蹟,將她和西川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