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鄰近帝國皇宮,安全方面應該沒有任何問題,於是許樂點了點頭。
……
自那尊貴儀仗緩緩而至,無論是賞花賞美人的帝國年輕貴族,還是宮牆前叩頭乞福的老病殘軀,轉瞬之間集體消失不見,遠處隱隱有衛兵身影,此地柳堤盡頭,卻只有一方淺墓,兩個男子。
有風自南向來,吹動梢葉擺動難安,如同此間淡漠響起的聲音,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威嚴感,輕而易舉地穿透林蔭。
許樂沒有聽清楚對方在說些什麼,他眯著眼睛,極為認真又極為無禮地看著面前這位身著黑金槿花皇袍的男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裡的那片淺湖卻早已隨波而起瀾紋,有些惘然地想道,如果還是當年,能夠如此近距離的接近帝國皇帝,自己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狙殺對方,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已經不是聯邦人了,更不是一個聯邦軍人,面前這個宇宙裡權力最大的男人變成了父親的——這真是個荒誕不堪、根本難以剖析清楚的世界。
因惘然而失神,或者說神思飄到了這些荒誕不堪故事發生之前的那些年月,許樂想起當年自己被懷草詩俘至帝國,進入皇宮摘星樓,第一次看見這位皇帝陛下時,親眼目睹他的親兄弟,帝國軍部首腦柏烏親王因為謀叛縱身躍入雲層,緊接著他被這位皇帝陛下帶著金屬鉤的棘條,直接暴打成了渾身沒一塊肌膚完好的紗布血人。
當時每記棘條落下,帶來痛苦和羞辱,自己曾怒罵過什麼?我操你媽?是的,當時就是這樣的,站在柳梢下默默望著孤墳的許樂,唇角難以自抑地翹了起來,大概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有機會當面對懷夫差說這三個字的人。
然而緊接著他唇角的笑容迅速斂去,變成某種極強烈的自嘲,我操他媽這種話說著解氣,但著實沒有什麼意義,他記得自己好像也對麥德林暴過這句粗口,對卡頓也暴過這句粗口,這就等於他一直試圖操自己的奶奶以及姑奶奶以及所有女性長輩?
好吧,這依舊是荒誕不堪而且剖析不清楚的過往啊,因為這種莫名晦暗的情緒,許樂從這種怪異的精神狀態中醒了過來,那身黑金槿花皇袍裡逼出來的寒冷威嚴之聲,才第一次有效地進入了他的耳膜。
“你是一個愚蠢的人,甚至連男人都稱不上,比你的姐姐更是不知道差了多遠。”懷夫差望著他,沉聲說道:“做為男人,應該明白自己的責任之所在,而不是因為那些虛無縹紗的道德快感,而四處逃避。”
懷夫差負手於身後,悠然望桃山,冷冷嘲諷說道:“這個世界沒有什麼真正的公平,如果你還執著於此,那你真是連柴門幼兒園裡的孩子都不如。”
“我白槿懷氏當年趁勢而起,取了左天星域之霸權,至今日已逾數百春秋,皆是因為造物主在芸芸眾生之中,選擇了我們這系最優秀的血脈。而且為了這片燦爛的星域,皇族已經付出了太多,尤其是這七十年來,為了這場殘酷的宇宙戰爭,為了守護這片安寧的星域,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人戰死星辰之間。”
懷夫差緩緩轉身,冷冷盯著許樂的眼睛:“還有更多的皇族子弟像你一樣,孤單地飄泊到宇宙的那一頭,他們當中的絕大部分人,不是死在空間通道里,就是死在百慕大的陰冷小屋中,難得幸運存活下來的那些人,最後也難免死在聯邦憲章局的清洗之中。”
“我有三十七個兒子,現在唯一活下來的就只有你一個,你有義務代替你那死去的三十六個兄弟好好地活下去,並且勇敢地承擔起你所應該承擔的責任,這是上天賦予你的血脈榮光,不容拒絕。”
“我去過白槿,我去過懷氏祖祠。”
沉默了很長時間後,許樂抬起頭來,平靜地回視著這位君王深不可測的雙眼,說道:“在我看來,並不是造物主選擇了懷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