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未積前生福,何以期束後世緣?”聽來令人不甚愜意。是時曉月即將西墜,夕額不願貿然乘車去莫名之地,一時猶豫不決。源氏公子不停地勸慰慫恿,催促起程。此時月亮隱入雲中,天已漸亮,景物膜俄。源氏公子按例在天未大亮前匆忙上道,情急之下,便輕輕地將夕額抱上年。命右近相伴,驅車出門。
不多時,車子來到了離夕顏家不遠的一所宅院門前,停下來。叫守院人開門。趁這間隙,公子環顧四周,只見路荒草野,古木參天,陰森森甚是嚇人。雲霧繞繞,瀰漫車簾,浸潤了衣袂。源氏公子對夕顏說道:“從未經歷此種景象,真寒人心肺哩!正是:
披星戴月事,而今初相問。古來遊冶客,能解此情無?你見過此景麼?”夕顏羞答答地吟道:
“此山隱落月,山名未可知。碧落當已盡,頓然芳姿隱。我害怕呢。”源氏公子推想這景象如此陰森可怖,許是因為自己常居皇室,如今這麼一改變,倒似十分有趣。車子停在西廂前,解下牛,將車轅擱在欄杆上。源氏公子等人便坐在車中,等候打掃房間。侍女右近對此大為驚異,暗自回憶女主人與頭中將私通時的情形。從守院人四處奔忙、殷勤服侍的態度,依稀可見源氏公子的身份。右近已有所悟了。
天色漸明,遠山近樹依稀可見。院宅已打掃清爽。源氏公子這才下得車來,步入室內。這守院人是公子親信的家臣,曾經在左大臣鄰上做事。此刻他走近公子道:“當差的人都已離去,恐不方便。我去招呼幾個熟手來吧?”源氏公子說道:“我是故意選了這僻靜的地方,萬不可讓外人知道。”這守院人便慌忙去備辦早粥,因人手不夠,終顯得張皇無策。而源氏公子呢,第一次在這破落荒涼處旅居,倒頗覺新鮮。所以除了滔滔不絕地和夕顏談情說愛,便無所事事。
二人稍作歇息,接近中午,方才起身。源氏公子隨手將格子廖開啟。只見庭院樹木叢生,寂寥無人,一派淒涼。院中的些許花草,也已衰弱無力;池中水草,枯萎零落。滿眼都是蕭條的哀秋。那邊的籬屋裡,彷彿住著人,然而距此甚遠。源氏公子對夕顏說:“此地人煙絕竭,很是荒涼。若是有鬼,也無法奈何於我吧。”其時他仍掩著臉,夕顏看了,有些不悅。源氏公子暗想:“親暱若此,還這般遮遮掩掩,真是不合情理。”便吟詩道:
“露中夕顏抑首笑,當初邂逅皆應緣。那日題寫在扇面上贈我的詩,有‘夕顏凝露容光豔’的句子。如今我露了真面目,你當如何廣夕顏斜斜地瞟了他一眼,低聲吟道:
“豔豔容光當漫道,惟恐黃昏看不清。”一首意趣平平的詩,但源氏公子聽了卻別有趣味。此時他與夕顏推心置腹,互述衷腸,將那絕世的優美風采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原本就荒涼的野景,彷彿因此更為失色了。他對夕顏說道:“你一向隱瞞著身份,頗令我生氣,故而也不將實情告知與你。如今我做得榜樣,開誠佈公,你總該告訴我了吧!一味如此,很讓人煩悶呢。”夕顏答道:“怎才能向你道清呢?我這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一副嬌豔模樣。源氏公子說道:“這便無可奈何了!也不可怪你,是我先對你隱瞞的。”兩人悽悽怨怨。情真意切地度過了這美妙的一日。
淮光尋得此地,給公子送了些果物來。但又怕右近取笑,便不敢貿然走進去。但見公子為這女子竟藏身這種地方,真是忍受不住。淮光進而猜想這女子一定美貌非凡,便不免有些懊悔。心想:“本來應該屬我,現在讓與公子,我的氣量也夠大了。”
薄著時分,源氏公子百無聊賴,眺望著遠方。夕顏嫌室內光線太暗,感到懼怕,就來到廊上,捲起帶子,躺在公子身邊。兩人臉對臉,四目注視。夕陽將他們的臉照得紅亮亮的。此時的夕顏,在這莫名的情景中,竟忘卻了一切憂思,表露出無限的柔情媚態。因周圍景況令她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