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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這熟悉的雞絃聲,源氏公子不禁想像宮中:“此刻巡夜人可能已經唱過名了。禁衛武士鳴弦,正當此時呢。”如此想來,此夜尚早,便回到房間,暗中打量。夕顏依然躺在床上,右近俯伏在她身旁。源氏公子說道:“為何這般膽小!荒郊僻野,狐狸精之類的東西固然可怕,但有我在,也不至如此驚慌的!”便使勁把右近拉到身邊。“太嚇人了,心裡直抖,才儲伏在地的。不知小姐現在可好些了?”右近說道,驚魂未定似的。公子道:“哎,怎的?”暗中摸了摸夕顏,已經沒有了氣。搖搖身子,更覺四肢軟弱無力,神志不清。源氏公子想:‘賴妖怪迷住,她也太稚氣了。然而,雖是心急如焚,又實在想不出辦法來。那個禁衛武士把紙燭送來了。右近早已嚇得癱軟如泥。源氏公子便把旁邊的帷屏拉了過來,把夕顏的身體遮住,對武士說道:“把紙燭給我拿來!”然而武士恪守規矩,不敢近前,只在門檻邊站住。源氏公子說道:“拿過來些!真是呆子啊!”燭光中,似覺剛才那個夢中美女,就坐在夕顏身旁,但頃刻間便又無影無蹤。
源氏公子想:“以前只在小說中見過這樣的情景,如今卻親眼目睹,好生嚇人。不知夕顏究竟情況如何?”腦子裡亂哄哄的,不知所措。想了一想,就在夕顏身旁躺下,輕聲呼喚。哪知夕額已經渾身冰冷,香消玉殞了!源氏公子頓覺精疲力竭,孤苦無助,不知如何是好。要是有一個能除妖降魔的法師,該多好啊!然而法師又何處可尋呢?自己雖然年輕氣盛,畢竟閱歷淺薄,眼看著夕顏仙去,卻無計可施,叫人怎不心痛?於是只一味地將她抱在懷裡,呼大搶地:“可愛的人兒,你活過來吧!怎忍心拋下我?”然而夕額的身體已經冰冷,終是與死人無別了。右近早已暈倒,此時突然睜開雙眼,放聲大哭。源氏公子想起了從前某大臣在南殿驅鬼的故事,情緒就好了些。對右近說道:“現在像是斷氣了,但不會就這樣死去。夜裡哭聲會驚動他人,你要剋制才是。”然而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叫來那個武士,說道:“出怪事了,有人被鬼迷住。你趕快派人去找淮光大夫,叫他快來。再悄悄告訴他:如他哥哥阿閣梨也在,便一同來。不要讓他母親知道,以免她干涉。”他盡力掩飾著悲痛吩咐完武士,其實早已無法自持了。人亡猶可哀,慘境更難熬。
夜半風急,松濤陣陣,不時還夾帶一兩聲怪鳥的慘嘯,可能是貓頭鷹吧。源氏公子在這寂靜無聲的夜色裡思前想後:“我竟鬼使神差到這等荒僻之地來投宿!”但悔之晚矣。右近已經神志不清,哆瞟著緊緊偎在源氏公子身旁,如同死去一般。源氏公子麻木地把右近緊緊抱住,想:“難道她也不行了?”這時屋裡只源氏公於一人還像個活人,但他束手無策。燈光搖曳慘淡,映照著正屋邊的屏風和各個角落,彷彿背後傳來客奉的腳步聲。源氏公子想:“淮光啊,你早些來吧!”但這淮光漂泊不定,使者四處找尋,直至東方欲曉。這段時間在源氏公子看來簡直度日如年。終於聽得一聲雞叫,源氏公子如釋重負:“我前世到底作了什麼孽,要經受這生死攸關的磨難?莫非是我在澀情上犯了大罪,逆了天理而遭報應?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此事如果傳揚開去,宮中且不說;世人知曉,必鄙之下流了。想不到我現在倒聲名狼藉!”
淮光大夫終於來了。此人平常均侍候在側,惟獨今宵不來,而且無從尋找。源氏公子有些厭惡。可是見了面,又沒有勇氣發洩,竟一時緘默無言。右近看是淮光來了,便知他是最初的慫惠者,忍不住哭了起來。淮光未來,源氏公子還能硬撐著,所以抱著右近。現在淮光來了,他透了一口氣,哪裡還忍得住,便也放聲大哭起來。好不容易止住淚,對準光說道:“此番怪事,是不能用言語表述的。聽說誦經可以驅逐惡魔,使人復生。我想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