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臺。晾衣臺比周圍住宅的屋脊明顯高出一截,臨近一帶盡收眼底。隔三四座房子的對面,濃煙滾滾,騰空而起,順著微風朝大街那邊蕩去。空氣中飄著焦煙味兒。
〃是阪本那裡。〃綠子從欄杆探出身子說,〃阪本搬“可我們是不正常啊。我心裡明白。”直子說。
我們默默走了一會。道路離開圍欄,通到一片形狀如同小湖一般圓圓的、四面圍有樹林的草地。
“夜裡我時不時地醒來,怕得不得了。”直子依偎著我的胳膊說,“萬一就這樣不正常下去,恢復不過來的話,豈不要老死在這裡了……想到這裡,我就心都涼透了。太殘酷了!心裡又難受,又冰冷。”
我把手繞到她肩頭,攏緊她。
“覺得就像木月從黑暗處招手叫我過去似的。他嘴裡說:喂,直子,咱倆可是分不開的喲!給他那麼一說,我真不知怎麼才好了。”
“那種時候怎麼辦呢?”
來之前是一家開室內建材店的,現在早已關門不做買賣了。〃
我也從欄杆上探出上身朝那邊張望。不巧正位於一座三層樓的背後,詳細情形看不清,好像有三四輛消防車在進行滅火作業。由於路本來就窄,至多能開進兩輛,其他車只好在大街那邊伺機而動。路面自然給看熱鬧的人擠得水洩不通。
〃我看最好把貴重的物品收抬收拾,這裡也得避一下難。〃我對綠子說,〃現在風向相反,但不知什麼時候轉過來,而且加油站就在跟前。收東西吧,我來幫忙!〃
〃根本就沒有貴重東酉。〃綠子說。〃可總該有什麼吧?存款原始印章證書……首先錢沒有了就是麻煩事。〃
〃不要緊,我不跑的。〃
〃這裡燒著也……?〃
〃嗯。〃綠子說,〃死了就死了唄!〃
我看著綠子的眼睛,綠子也看著我的眼睛。她一下子把我弄暈了:不知她話裡多少成分是真,多少成分是假。我注視了她一會兒,漸漸地,開始覺得反正都無所謂。
〃好,明白了,奉陪就是,陪你。〃我說
〃和我一塊兒死?〃綠子眼睛一亮。
〃難說。一旦勢頭不妙我可得逃走。要死你一個人死好了!〃
〃冷酷。〃
〃只討你一頓午飯,怎麼能連命都一塊搭進去呢,晚飯也招待的話倒另當別論。〃
〃你這人!算啦算啦。反正先在這兒看一會吧。我來唱歌給你聽。〃
〃唱歌?〃
綠子跑去下面,拿上來兩張坐墊、四瓶啤酒和吉他。於是兩人眼望團團湧起的黑煙喝起啤酒來。我問綠子如此做法是否會招致左鄰右舍的白眼。因為我覺得:面對附近失火的場景在陽臺上飲酒唱歌委實算不得正當行為。
〃沒事兒,管它!我們早已決定對周圍的事來個不屑一顧!〃
她唱起以往流行過的民歌。歌也好吉他也好實在不敢恭維,但本人卻是滿臉自我陶醉的神情。她唱了《檸檬樹》、《粉撲》、《五百英里》、《花落何處》、《快劃喲米歇爾》,一首接一首唱下去。起始,綠子教了我低音部分,準備兩人合唱,可惜我的嗓音實在南腔北調,只好忍痛作罷,由她一個人盡情盡興地引吭高歌。我口呷啤酒,耳聞歌樂,眼觀火勢,而且專心致志。眼見濃煙驟然騰空,旋即不大不小,週而復始。人們或狂喊亂叫或發號施令。報社的直升飛機自天外飛來,震天價地吼個不止。取完鏡頭便掉頭就跑,但願別連我倆的行徑也拍進去。警察的大音量擴音機對著幸災樂禍的圍觀者大吼大叫,命令他們再往後退。小孩沒好聲地哭爹叫娘,玻璃〃劈啪〃亂響。俄而,風頭開始倒轉,白灰狀物朝我們四周翩然飛來。然而綠子兀自吱吱有聲地喝著啤酒,自鳴得意地大唱其歌。會唱的一股腦兒全部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