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顏翻了個身,又閉眼睡了會兒。她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其實也沒多久, 再睜眼時天還未亮,小巷深處隱隱可以聽見賣早點的貨郎敲著梆子經過, 再平常不過的事物放到了今日, 都有一種說不清的纏綿情義。
姜顏索性起身,披了外衣開門出去,站在廂房門外的石階上深深吸了一口帶晨露的空氣。
姜夫人正在庭院中指揮侍婢給隨嫁的幾口檀木箱子綁上紅綢花, 聽聞動靜回頭,訝然道:&ldo;阿顏, 才卯時呢, 怎的就起來了?&rdo;
&ldo;睡不著。&rdo;姜顏神采奕奕地笑道,&ldo;阿孃,我需要做什麼?&rdo;
&ldo;瞧把你急的。&rdo;姜夫人今日亦是穿了淺紅色的裙裳,施了薄妝, 比往日更溫柔明麗。她順著接過侍婢遞來的提燈,朝著姜顏走去道,&ldo;先去吃些熱食果腹,最好再睡上一會兒,省得折騰到天黑時沒力氣,巳時再沐浴更衣,申時苻家的花轎便要上門迎親了。&rdo;
迎親嫁娶的流程姜顏已經提前好幾日溫習過,有些繁瑣,但好在一生只有一次,忍忍也就過去了。
嘖,怎的還未天亮?要黃昏時才能見著苻離呢。
度日如年的姜顏剛嘆了聲,便被姜夫人輕聲喝止道:&ldo;大喜之日,不可唉聲嘆氣。&rdo;
姜顏忙嘻嘻笑道:&ldo;沒嘆氣呢,我這是在吐納。&rdo;
不多時侍婢送了些吃食過來,姜顏吃完,天色便由晦暗漸漸轉為明亮。等了許久都還沒到梳妝的時辰,百無聊賴間,姜顏又窩在榻上迷糊睡去。
正朦朧間,忽的有人開門進來,輕輕推了推姜顏的肩道:&ldo;阿顏,該起來梳洗了。&rdo;
睜開眼,姜夫人溫柔的笑臉呈現眼前,愛憐道:&ldo;方才讓你多睡會兒,你不聽,關鍵時刻就犯迷糊。快起來!&rdo;
姜顏應了聲&l;好&r;,卻是黏在姜夫人身上不動,抱著她含糊道:&ldo;阿孃,我捨不得你。&rdo;
姜夫人一怔,隨即失笑道:&ldo;傻丫頭。&rdo;
梳洗更衣花了老大的功夫,真紅大袖麒麟袍繁複無比,官綠羅裙,金絲銀線繡出祥雲鴛鴦霞帔。午時又吃了些東西,便漱了口,任由阿孃將她垂下腰間的烏髮用桂花頭油梳起,盡數綰在腦後,再戴上沉重的鳳冠,鬢角垂珠如簾,華美無雙。
新婦妝是姜夫人親自為她描畫的,待到脂粉染就,紅妝初成,姜顏險些認不出銅鏡中的自己。
&ldo;太……&rdo;姜顏側了側臉,前後看了看鏡子,&l;太&r;了半晌也沒好意思將後半句說出來。
她平日不敷脂粉的,突然間如此妝扮,總覺得太過明艷妖冶。
還未來得及細細欣賞,便聽見屋外一陣熱鬧,有侍婢匆匆來報:&ldo;夫人,姑娘,外頭來了幾個讀書人,說是臨洮府陸家的家主前來赴宴。&rdo;
臨洮府?陸家?!
外祖父?!
姜顏和姜夫人皆是一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姜顏的確給臨洮府陸家寄了請帖,原以為按照外祖父的性子,定是不會千里迢迢趕來參加婚宴的,本不抱希望,誰知他今日還是來了!
姜顏大喜,提著繁複的裙擺剛起身,就被姜夫人按著坐下,安撫道:&ldo;苻家的花轎還未來,新婦不可貿然出門,我去招待你外祖父,放心。&rdo;
姜顏只好復又坐下。
好不容易捱到申時,隱隱有喜樂鑼鼓聲靠近,鞭炮聲一串接著一串,姜顏便知道苻家迎親的花轎來了。果然,前去待客歸來的姜夫人步履匆忙地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