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顧柔三人所在之處,卻被自覺地避讓出一個圈,沒人願意以身犯險。
嘈雜聲中,謝釅口中苦味越發深重,他想張口解釋什麼,卻覺得唇角至舌尖皆麻木起來,周遭眾人也忽近忽遠,模糊一片。就在他的意識也漸漸遠去之時,一隻冰涼的手搭上了他的脈關,倏然一股勁力衝入體內,所過之處,重新啟用麻痺的經脈,他意識猛地一跳,抬起頭來,眼前百態叢生,唯有顧柔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把他瞬間拉回了現實。
手腕上的外力卸下,他看到顧柔塞給他一顆藥丸,隨即放下了他的手,在代表著午時已過的鐘聲裡開口:“諸位說得不錯,在下正是聖教鈞天左使。”
話音未落,眾人噓聲一片。雖有長久以來對魔教的畏懼,但這般的戲弄與欺騙即使是常人也難以原宥,何況是一群武林高手。既已亮出身份,他們也不再客氣,當即倚多為眾,嚴聲喝問。
謝釅不適稍解,回覆清明,再看顧柔時,亦是怒火中燒,咬著牙吐出幾個字來:“為什麼……”
為什麼,又以宵小手段隱瞞身份蓄意接近?為什麼,明明只是利用卻又全力助他,甚至剛剛還在幫他?為什麼,他們已經害得他家破人亡,孑然一身,就算想要他這條命,也是輕而易舉,又何必大費周章,在他身邊陪伴數月?
他無法理解,卻更是不想理解。身邊,嵇盈風注視著那三句籤文良久,神情已從迷惘變得漸漸靈醒。因幫江朝歡做過些事,她比謝釅知道的更多,此刻也幾乎可以完全確定,那個可怕的真相——
“為什麼,想必有人比我更急著告訴你。”顧柔轉過身,遽然伸手,將三根白羽令挾在指間,望著羽毛顫動,她牽起一點笑意:
“這場戲,任代幫主籌謀已久,我就不喧賓奪主了。”
顧柔神情陡變,手指鬆開,任白羽悠悠墜地。她卻只是直視著一直未曾開口的任瑤岸。二人目光交錯間,好像有什麼在疾速發酵,擠佔了最後的鬆弛空間。室中空氣都似乎凝固,所有人皆忘了呼吸,等待著那場真正的大戲開鑼。
不知過了多久,這位三載而歸的前任幫主之女,現任丐幫代幫主走到謝釅面前,卻是面對著眾人,慢慢開口:
“一如各位所見,偷龍轉鳳,邪魔橫生,只因水龍吟謝桓謝大俠,並沒有親生兒子。”
在無數震驚、惶惑的面孔中,任瑤岸繼續說道:“謝大俠的真正後人在哪,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謝釅謝公子,是顧雲天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