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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二.訓音

樂器,鼓聲一起,整個天地都與之共鳴。沈雁回精神一震,耳畔嗡嗡迴響,只覺四面八方似有千軍萬馬齊踏而來,一步步,都重重踩在他心臟上!

好在沈雁回絕非泛泛之輩,他於鼓聲嘯叫中定住心神、摒絕雜念,盈沛至極的內力在周身形成一層屏障,稍許隔絕了鼓聲。

相持不過半刻,齊整均勻的鼓點便衍生出變化,有的輕柔綿密得連成一線,幾乎與絃樂聲無異,鼓點間毫無間隔;有的節奏變化詭譎,任何人都難逆料下一聲落點……

演化出的陣勢將規整的千軍萬馬擊潰成了雜亂無章的散軍,然而合匯一處,又無比奇妙自然。

恰恰是最該有序的打擊樂,以最失序的方式呈現,又隱隱合乎秩序之德……沈雁回難以相信,到底是何種人物,才能創造出如此驚心動魄的音術!

那層內力凝成的屏障如一層透明薄膜包裹住他。若其有形有質,此刻大概會看到薄膜被音脈牽動著,這裡凹進未平、那裡又被拽出老遠,不防別處還險些被戳破,岌岌可危。

不可能……如此陣勢非上萬人合奏不可,但區區拜火教,又怎會有這麼多人?

沈雁迴環視四周,鼓聲源源不斷擊來,連天空之上都似有踢踏鼓點……是了,沈雁回驚醒,無處不在,正說明只有一處,音殺激發之下,一人便是萬鼓齊鳴!

這一分神,屏障終被擊破一口,鼓聲共振,他當即五內轟鳴,內息登時一亂,嘔出血來。

音術所可怖之處正在於此,內力越強,所受共鳴越深,反而損傷越重。沈雁回勉力穩住身形,呼吸已見急促,只覺鼓聲從耳朵、嘴巴、眼睛、甚至是面板中鑽入,控制住了身體的每一處,隨之牽動!

鼓聲不止,他漸感絕望,此刻就算想逃也無法支撐。他的身體一寸寸矮了下去,直到雙膝一軟,跪倒在屋脊上。

未見其人,就要命喪其手嗎?!他絕不甘心止步於此……

只聽轟然一聲,屋頂瓦片一層層炸開,連寶頂紅羽神鷲都被氣浪震碎,四散飛出天際,一片狼藉之中,沈雁回直直下墮,接連撞斷神殿的天花橫樑,最終重重摔在地上。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狼狽,被他壓斷的梁木在他右頰劃出長長一道口子,再不復儒雅書生的模樣,但他心中唯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瀕死之際,他絕處逢生,從新學的風入松中悟出借力之法--

他人的內力可以透過拿穴接觸吸來,那麼,音術歸根到底,也是內力激發的產物,又以共振的形式透過改變空氣流動作用於人。即使無形無質、非直接接觸,但也不外乎“氣”之一道。

逆轉經脈、虛位以待,是汲取內力的關鍵,而用此方法對付音術中的內力,是否也可以吸收轉移?

沈雁回捨命一搏,驟然鬆懈所有真氣,任奇經八脈阻塞的真氣隨著鼓點同頻共振,徹底與之共鳴,被其塑造……就在他完全融入樂聲頻率之際,風入松自然而然發動,周圍畸變的空氣反而為他所用!

於洶湧中見寧靜,侵襲的音律轉為浸潤,滲透入他氣海之中,說不出的舒服。他本可盡數吸收,但終有顧慮,於是借力打力,將這些真氣傾力調轉,倏然掀翻了整座屋頂。

他剛一脫困,也不由後怕適才冒險之巨,哪怕再耽擱一秒,他放棄抵抗後也會被鼓聲震死。

但見殿中樑柱坍塌,灰塵四溢,而鼓聲不知何時戛然而止。沈雁回拭去臉上血跡,起身看時,亦不免被這殿中景象驚到。

--絲竹管絃、鑼鼓嗩吶,還有許多他也不認識的樂器星羅棋佈,看似毫無規則地陳列在殿中各處。

每樣樂器之旁,皆立有一人,黑袍緩帶,只露出一雙眼,看向他的目光俱是不可思議,甚至有的隱隱流露出恐懼。他看向大鼓邊,果然也有一人雙手執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