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之下的另一個世界,這回倒該體驗一番……”
他一邊說著,已經邁步而去。江朝歡實在難以理解,攔在他面前:“接下來的路我自己走,你們該回去了。”
“目的相同時同心戮力,情勢有變了就要分道揚鑣嗎?江朝歡,你和剛入教中時比,真是絲毫未變。”沈雁回冷冷看了他一眼,收起笑意。
見他仍欲爭辯,沈雁回重重一收摺扇,徑自向前,逼得他退開一步。
錯身而過時候,沈雁回身上那儒雅書生般的溫藉被鮮見的威儀取代,面色亦是少有的嚴穆。目光壓下,連顧襄都提了口氣。他微微偏過頭,肅然道:
“這裡還輪不到你發號施令。此事你無需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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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萬物被抽走了顏色,只剩下了不同程度的黑……九衢塵外決生死,他們又一次來到衢塵關,仍不免震驚於這盡失生機的黑白世界。
風平浪靜、波瀾不驚……這些可以形容眼前死黑之河的詞語很快就會不再適用,因為他們親身體驗過,那因迴圈往復、永無盡頭而所向披靡的不死民便潛藏在這黑水之中。
雖然他們已經用風入松破了不死民,但黑水之下的世界,他們還是一無所知。
“二小姐,你那天把他從黑水裡救上來,可曾看到水下有什麼不妥?”沈雁回沒有提江朝歡的名字,卻見顧襄仍舊臉色一變。
半晌,她才答道:“黑水顏色太深,看不到更遠的地方,視野估計也就幾寸範圍。所以我在水裡只能靠摸來尋找……找他。”
“我倒是摸到了不少不死民,不過那個時候不死民已經因為你們的風入松認主了,所以沒攻擊我。我一直下潛,不死民越來越少,水的顏色也漸漸變得沒那麼黑了,但仍是看不到水底,也沒看到除了不死民以外的其他東西。”
沈雁回想了想,問道:“你從進入黑水到出來,至少有一刻鐘,應該潛入了很深的地方。無論是摸還是看,就沒有一點異常、或者哪怕是讓你在意的地方嗎?”
顧襄有些猶疑,思索片刻,還是說:“不對勁的地方,也並非沒有,但我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在努力到處摸索的時候,有兩次,我的手好像碰到了很涼很硬的東西,形狀……應該是不平的,不像是不死民……還有一次,我丟擲鐵鉤時撞到的也是一樣感覺。”
那日在水裡,她滿心焦慮、心裡唯有救出江朝歡一事,其他種種都不曾烙入心底。
人在過於專注和情急之時,難免會忽略一些細枝末節,所以,今日再仔細回憶時,她才勉強想起了這些細微的不妥。甚至,她還有些懷疑,這些會不會是她太過緊張而產生的幻覺,或是記憶出了問題。
沈雁回卻很是認真:“水裡視覺聽覺受限,此時你的觸覺應該是最敏感的。何況你還在利用觸覺尋找他。所以,我想你摸到的那兩處的確是不尋常的東西。”
“可是,那肯定也不是幼鷲。這偌大黑水,明明除了不死民沒有一點活物……”
“幼鷲絕非水底那麼簡單。桑哲說的黑水之下的世界,想必就是那還有玄蛇、玄鳥,完全不同的另一重天地。”沈雁回默默回想,心念一動:
“穆柯曾說,只有神官桑哲一人可以進入黑水,所以每日給幼鷲送嵇無風血的辛苦差事都由他親自完成。這自然是不死民只臣服於他之故。可是,神鷲分明是祭司之物,難道連祭司都不能進入黑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