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裡。李光明也一搖一擺地和陳一凡她們上了一輛黑色的桑塔那,處極只配坐桑塔那,李光明躊躇滿志地看著旁邊的奧迪對陳一凡和艾薩薩說那不就只是幾年內的事情,不就是局級嗎。他握方向盤的雙手被煙燻得老黃,指甲裡都是黑色的煙油,黑色桑塔在香格里拉大廳門口停下,門童殷勤地開啟車門,那門童的眼睛是天藍色的,額頭和鼻子都是俄羅斯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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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樹下的探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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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凡五歲那年哥哥從八樓上跳了下來,那天哥哥穿的黃|色的軍服,裡面穿著母親給他親手縫的白襯衣,哥哥如同一隻受了傷的大鳥從空中飄然而下,陳一凡聽見噗的一聲,哥哥落在地上的聲音是那樣沉悶,哥哥口角開始慢慢地浸血,他是趴著的,他就喜歡這樣的姿勢,睡覺的時候他也老是這樣趴著,頭歪向一邊。那是武鬥最厲害的時候,哥哥是保守派的頭目,他保的是父親,父親蹲在牛圈裡面罪名是反動的學術權威。造反派包圍了學校保守派的總部要活捉哥哥,保守派最後彈缺糧盡,造反派對著他們喊話只要交出哥哥其他人都可以活命,於是哥哥就從八樓的窗子裡飛了出來。哥哥墜地後武鬥停止了,兩派開始握手言和,那場面很壯觀,學校成了花的海洋,白色的花,白得那麼刺眼,紅色的袖章在白色的紙花裡起伏,如同白色的浪花在盪滌哥哥殷紅的鮮血。廣播裡的男低音朗誦的詩歌在天空中一層一層的掠過。
有誰知道
那紅色精靈
飄飛……
究竟去了何方?
點只蠟燭
把夢搖曳到水裡
呼吸溼了……
遠處,藍調口琴悠揚。
哦!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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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棄了嗎?
或許還在—
去吧,老城牆葡萄架下找找
所有的人在那一天都是成了詩人,那些詩美得讓人戰慄,對生命的熱愛,對信仰的固守,對友誼的忠貞,對家人的掛念,……詩歌就是在生死界上的吟唱。只有在生命消亡和誕生的時候才會出現真正的詩歌。哥哥墜樓那天父親就在監獄中用皮帶自盡了,那天晚上的燭光真亮,哥哥和父親就那麼輕那麼悄然地在燭光中化成兩堆灰燼,母親用兩張草紙把哥哥和父親的骨灰包回家裡,母親把哥哥和父親一塊一塊地撿起來分別放在兩隻景泰藍花瓶裡,母親說那兩隻景泰藍花瓶是她的陪奩。於是屋子裡到處都是父親和哥哥的塵埃在輕輕飛揚,這讓陳一凡也跟著輕輕地飄忽起來,飄飄忽忽她進入了一個另外的世界,如同在空中自由自在地滑翔,她依然能夠清楚地夠感覺到她周圍世界的存在,只是她參加不進去,好象有一堵無形的牆把她阻隔在外。她看見母親抱著兩隻景泰藍花瓶在嚎啕大哭,瓶子裡的哥哥正在望著頭頂上的雲彩,他正看著他飛身而下的窗戶。父親微笑著,他的笑容永遠都是那樣的鎮定,他好像是很滿足他在瓶子裡的空間,這裡可以是他的書房,從此沒有了人來打擾,那溫暖的書房讓陳一凡心裡很安靜。從這以後陳一凡常常出現這種的飄忽狀態,當她需要關閉她的情感和情緒時候,她就開始進入這種飄忽的狀態。母親看見她常常恍恍惚惚的很是著急,帶她去看中醫,吃了很多的中藥,藥真苦,大碗大碗的,有一次還要她就著一大堆蝙蝠的大糞喝下去這些中藥,看見藥陳一凡老是嘔吐,母親就坐在陳一凡的身邊看見她把那碗蝙蝠的大糞和著中藥喝了下去,但是卻並不見什麼效果,中醫說這是陳一凡陰氣太重了的原因,叫母親帶陳一凡去看看水碗,母親自然是不相信這些的,母親又帶她去看了西醫,西醫說陳一凡的飄忽症狀是選擇性緘默症,就是因精神因素而出現的在某些社交場合沉默不語的病證。是一種社交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