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宸離開運河堤壩的時候,內心還在翻騰,想不到那個作畫老者,竟然是南唐三朝元老重臣韓熙載,暫時遠離廟堂,在潤州老宅內放休。 這韓熙載是北方青州人,後唐同光進士,因父被李嗣源所殺而奔楊吳。在南唐李昪時,任秘書郎,輔太子於東宮。後來李璟即位,他遷任吏部員外郎,史館修撰,兼太常博士,拜中書舍人。 其實韓熙載的才能是很大的,投奔楊吳廣陵時,也曾志比天高,奈何到吳國之後,因為生活奢侈,喜歡風月,被當時掌權的徐知誥所不喜,這徐知誥就是後來的南唐烈祖李昪。李昪生活簡樸,處事謹慎,不喜張揚,而韓熙載卻恰恰相反,性格孤傲,不拘小節,自然難以獲得李昪的賞識。 韓熙載當年在東宮一待七年,每日與太子李璟談天說地,論文作詩,如此長期相處,使李璟對韓熙載的才學有了更深的瞭解。等李璟登基之後,倒是開始重用韓熙載,只可惜南唐內部黨爭不斷,又因為抵抗後周的戰略出現分歧,李璟並沒有聽從韓熙載的諫言,從而釀成江北盡失大禍。後來李璟被迫遷都洪州,鬱鬱寡歡,一病而亡。 兩年前,李煜即位後,任命韓熙載為吏部侍郎,官居從三品;但去年因為改鑄錢幣之事,韓熙載與宰相嚴續爭論於御前,他辭色俱厲,極力反對,聲震殿廷,得罪了不少同僚,遭到群臣彈劾,李煜因為朝堂壓力,暫時給他罷了官,貶到潤州來了。 韓熙載在潤州城剛待了半年,此處物產豐富,街市繁華,平時外出就遊山玩水,釣魚作畫,在家就欣賞歌舞,談詩作賦,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只是心中的抱負,無法施展,當年開疆拓土的豪邁之情,偶爾在胸中湧起,無處發洩,只能寄託於畫中人物,但他把苦役老翁,想成自己一般,胸懷天下,憂國憂民,又顯示出“脫離實際,不瞭解民間實情”的軟肋。 說到底,不是務實派,還是處於用聖賢書本治理天下的方法論中,沒有真正研究過勞動階層,富國安邦,終是霧裡看花,鏡中水月。 蘇宸方才跟韓熙載閒聊片刻後,告辭分別,回家途中一路都在考慮,他是否應該跟韓熙載加深交往。根據歷史記載,這韓熙載雖然在仕途上起起落落,但是直到南唐滅亡前,都是反覆被啟用的,很可能再過半年,他就能恢復官職,回到金陵去任高官了。 “不行,我並無意於南唐仕途,所以,還是保持一些距離,不要被他薦舉才好!”蘇宸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歷史走向,十年後,南唐就要滅亡,蘇宸並不想在南唐紮根太深,最後跟著南唐一起國破家亡。 蘇宸回到家中,拿著做好的糖葫蘆插杆繼續出去叫賣,當他走在繁華街道的時候,有些驚詫,因為大街上,陸續出現了賣糖葫蘆的小販。 “冰糖葫蘆,又甜又脆的王記糖葫蘆!” “香甜可口的張記糖葫蘆!” “獨制秘方,崔記糖葫蘆,不好吃不要錢!” 蘇宸站在大市口的一條主幹街上,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紅紅的糖葫蘆已經接連出現,張記糖葫蘆,王記糖葫蘆,崔記糖葫蘆都出現了。 雖然他猜到,仿製品會出現,但是,還是低估了南唐潤州人做生意的靈活思路,這特麼的才三天時間,跟風仿品就出現了。 “炊餅,糖葫蘆——” 有一個矮墩個頭的中年,扛著糖葫蘆插杆路過,另個肩膀上,還擔著賣炊餅的扁擔匣子。 得,賣炊餅的,也都順便賣起糖葫蘆來了。 蘇宸傻眼,無語問青天。 如果街邊撿糞的老大爺都知道賣糖葫蘆能賺錢,那麼這個專案也就沒有多少利潤了。 蘇宸打聽了一下,這些人賣的糖葫蘆俱是三文錢一個,他作為正宗秘方持有者,把價格定在了四文一串,十文錢可以給三串! “蘇記糖葫蘆——”蘇宸剛喊出來,就有一些其它賣糖葫蘆的人,側頭望來,投出鄙視的目光,彷彿帶著憎恨一樣。 蘇宸感覺莫名其妙,心想我是正品,你們是贗品,也敢鄙視我?他依舊喊著蘇記糖葫蘆。 “這位小兄弟,你這樣做喊賣蘇記,就不仗義了。”一箇中年粗狂漢子路過他身邊,也扛著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