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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隔牆的緣故,那頭餘秭歸的聲音悶悶的,含糊中更添抹嬌嗔的味道。只見上官微地一哂,眼中的冷意收斂幾分,迸出春月般的溶溶之色。
如此親密的喁喁私語,聽得他不由生出幾分苦澀。
苦澀?
衛濯風陡然回神,迷惑於自己腦中的兩個字。
“三少?”
見高大山將他的神色誤讀為內傷難忍,衛濯風眈他一眼。“方才大儺時,如何發現找到盟主的?”
聞言,高大山一愣。“大山眼中只有三少。”
大山眼中只有他,他卻看見餘秭歸。不明白,不明白……
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他下意識地迴避著,先前的記憶卻愈發清晰起來。
當時人潮如海,他坐在自家綵棚裡,只見鴉青色的曲裾閃過眼簾。那是種較青色略深,也更為淡雅的顏色。這種顏色妙齡少女不會選,因為穿不出其中的內斂神韻;年長的婦人也不會選,怕被黯沉本就凋零的美色。就是這般雅緻卻令人尷尬的鴉青,穿在她身上卻可謂妙極
淡淡的銀線勾勒衣襟,如上月華灑在身上,讓人移不開眼。不僅移不開,更是讓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匯聚在她的身上。
如此矚目,如此顯眼,讓他不僅懷疑贈衣之人的別有用心,像是生怕有人在茫茫人海中認不出她似的。
思及此,衛濯風凝起冷峻的眼眉。
不知何時,牆裡牆外漸漸無聲,那頭的人好似睡著。上官意倚牆坐著,一雙夜眸似笑非笑地看來。
“盟主的曲裾可是上官公子所贈?”衛濯風道。
“是。”上官答得沒有片刻猶豫。
“你可知道——”
“知道。”像猜到他要問什麼,不等他說完,上官便回道。
“為何?”
淡淡掃他眼,上官背倚牆,似要她將護在身後,他微微笑。“眾目睽睽才是避免嫁禍的唯一之道啊。”
嫁禍?這人在暗示什麼?
衛濯風瞪向他。
“濯風公子麼快回到京師,當真只為養傷麼?”
衛濯風眼眉微地一顫,細微的神情立刻落入上官眼中。
“果然,那位的貴體真是牽動江湖和朝廷,也只有她心心念念只想護住自己人。”
像能看見那人似的,上官意看向牆壁的眼眸極之柔和。半晌,他撤回雙眸,眼中復又清湛冷光。
“天要變,不是麼?”
雲翳遮蔽月,在紫禁城裡投下層暗色陰影。
外朝的三大殿燈火通明,今日是冬至更是當今聖上的壽辰,也因此宮中晚宴聚集不少顯貴。不僅四方的朱姓郡王,甚至連屬國琉球朝鮮都派人來慶賀。
由宮人扮演的十二面相,頭戴衝冠,面覆描金面具,舉手投足端得是曼妙無雙,少幾分民間大儺嫉惡如仇的草莽氣勢,多幾分精心排演的貴族風情。只是稍稍抬手,扮鬼的十黃郎便突地飛起,在空中旋轉數圈狠狠落地。
“逐!”
眾臣喝得微醺,一聲逐字噴薄出濃濃酒氣。
黃鐘大呂,樂人姿態優雅地敲響“十二面相吃鬼歌”。
“天朝盛世,朝鮮國王祝陛下保合太和、萬壽無疆。”
朝鮮常服為大魏改制,覲見的官員撩起腰間纁繪蔽膝,對著殿上金簾三跪九叩。
等許久,未聞上座有聲。轉溜眼珠,朝鮮官員微微抬頭,覷向簾裡。
朝鮮與北狄、大魏均有接壤,兩頭稱臣,兩面討好,可謂如履薄冰、如臨深淵。聽大魏皇帝聖體有恙,朝鮮國王借賀壽派出官員數名,欲得機。
若大魏不好,則投向北狄。
今晨圜丘之禮,番邦官員不得觀摩,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