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帶著潮溼汗意的雙手交疊,緊握,又鬆開。如此反覆。要來了嗎……她坐在椅子上,又覺得不妥,站起來身子微微靠著書櫃。她大概可以想象到自己的神情——耷拉著頭,因疲憊和糾結虛著的眼,緊抿的唇,以及習慣性的足尖點地……
就這麼幻想了幾分鐘,門“吱呀”地開了。雪倫以為是蒂莫西太太,便毫無隱藏地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在來人的眼前。
但是——
為什麼沒有人來通知她一下——出現在她眼前的竟是夏洛克和約翰!
因為一對亞裔夫婦的突然造訪,加上前幾天媽咪對自己模糊不清的敘述,運用自己的演繹法,基本上把這對普通的夫妻推理得一絲絲隱私都不剩。雖然被給予了兩張尷尬的臉和父母最為經典的白眼;又被媽咪指令把書房裡不知在幹什麼的小老鼠給拎出來,他就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好在自己的最佳搭檔還跟在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哦不,是善後。
開啟房門的一刻,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一向顯得淡定的女孩卻是用一種可憐巴巴的表情望著自己,眼睛溼漉漉的,閃爍著星星樣的光;嘴向下撇,看著就想要用手把它扳正。加上她那侷促不安的小動作……
“果然是隻花栗鼠。”
他暗暗地想,本來煩躁的心平息了一點,甚至軟了下來。
夏洛克·福爾摩斯,那時還不知道,這種感覺叫心疼。
相見不相識
"咳。"
約翰習慣性的清了清嗓子,對著隱匿在一片陰影裡的女孩說:"雪倫,那個……"戲劇的,話剛剛開了個頭,便無法敘接下去。
也是,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立場呢。
女孩,和身邊的男人,又是一種,怎樣的身份?
"啊。"憋了很久,雪倫乾巴巴地發出一個詞,接著動作加快,從兩人身邊掠過。而更加驚異的是,夏洛克由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多給幾個表情。
除了一隱約瀰漫著的怪異氣息。約翰摸摸鼻子,錯覺?錯覺吧。
直到兩張陌生的亞洲人面孔闖入視線,急匆匆的步伐才不得已停下。眼前的格局像極了談判會現場:有些侷促不安坐在福爾摩斯夫婦旁的中年夫婦,麥考夫背對著她,看不清神情。只有那標誌性的小黑傘倚在男人的推測,沒有動靜。
有輕盈的風灌進紗質窗簾,被吹得鼓鼓的,就和她此刻的內心一般,被無知所填滿。
"噢,雪倫,我的孩子!"那個一看就是屬於路人臉的女人見到她,似是激動萬分地把手埋進垂落下的髮絲裡,肩膀不住的顫慄。蒂莫西太太依然用那種淡然的目光與雪倫注視。加之福爾摩斯先生話本就極少,現在更是安靜得可怕。
"雪倫,這些年還好嗎?"安慰著女人的那個黃面板男人沙啞著嗓音詢問,話語帶著一點未褪的中國口音。她無聲地動了動手指。而某位大哥倒是回過頭來,似笑非笑。
嗒嗒。
腳步聲。
身面多出了一個人,到有了一份安全感。"很好。"她的目光眺望著遠處的一個點,在旁人眼裡就是一種歷經風雨後的悲愴與無法言喻的激動。
夏洛克往側斜睨了她一眼,插在口袋裡的手拿了出來,有意識地在沙發上敲打。那個男人接著說:"這麼多年,我們都沒有放棄尋找你,現在終於圓了我們的心願……我的孩子,和我們一起走吧。"
走?
離開這個複雜的地方,回到那個陌生又熟悉的故土,能夠感受到以為永遠不會觸碰的東方血脈,然後任由時光磨滅曾經的記憶,曾經一花一木的清香,以及……
所珍視的人。
選擇真是個可怕的怪物。她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