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豐的幾個叔叔對她亦極為尊敬。
這寥寥幾句,讓顧懷豐略感寬慰。他道:“子正兄,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安州。”他心下焦灼,連一刻都等不得了,怎還記得自己幾夜未闔眼一事。
果然如範晉陽所言,越靠近安州,災民越多,基本已是隨處可見。密密麻麻,或躺在路邊,或靠在樹旁,或一人抱臂,或幾人相擁,也不知是生,還是死。
軲轆嘎吱嘎吱,吵醒了一些人,他們直勾勾盯著官道上那幾輛馬車。夜幕下,細雨水光盈盈,那些眼眸幽幽發亮,就像是蒙上灰的星光,又像是飢餓許久的狼。
這一切,無聲無息。顧懷豐渾身止不住發涼,他察覺到一股沖天的怨憤,縈繞周圍,經久不散,壓得他極其難受。
進了安州城門,就算夜已深,悽慘的嚎哭聲仍是不斷傳來。也許是喚兒,也許是哭娘,夾雜在一起,淒厲無比,比人間煉獄好不了多少。
“大水淹死的人實在太多,先前屍首未及時處置,以至於瘟疫四處蔓延。災民逃亡過來,我不願他們在城外受凍,便收容人進來,也許就這麼帶進了城。這幾天,安州城裡有病發之兆,偏偏醫士們暫實沒什麼好法子。素手無策之下,我才嚴禁外人入城了。”範晉陽在旁解釋道,他一個七尺男兒,話裡話外很是沮喪,好似不管怎麼做,都是個錯。
“如此一來,只怕不消幾天,整個安州就徹底成了個死城。”顧懷豐長嘆。身旁的人聞言,皆情不自禁打了個顫。
一行人登上城牆,城外是死寂般的遍野災民,城內是星星點點的光亮。顧懷豐的目光來回流轉,最後還是落在範晉陽身上,他有些看不明白這位舊友了。
他又輕輕一嘆,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子正兄的做法雖不錯,可到底心軟了些。自古以來,大水大旱之後,疫病總是避無可避。要麼該早作打算,防治在前;要麼徹底不放人進城,還能護得剩下一城之人的安危……”
說到這裡,顧懷豐到底心有不忍,他停頓片刻,才接著往下:“依今夜情形看來,大量流民滯在城外,只怕會更不利。如今既已成這樣,咱們還得盡力想法彌補。”
範晉陽點頭稱是,道自己思慮不足,又問後續該如何彌補才好。
顧懷豐負手。清風徐來,其間似乎混著一絲腥鹹,吹動著他的白袍,連帶著他的心絃,也一併被吹得有些亂。
沉吟半晌,他緩緩開口:“救災一事,銀兩款項最重,刻不容緩。這兩天,我會親自去布政使那裡一趟,儘量逼得省裡頭那些人多拿一些出來。安州城裡計程車紳和商家,我今夜回府,即刻會找人商議,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救一救急。至於瘟疫麼……”
提及此處,顧懷豐眉頭緊蹙,道:“先按照以前的法子,將所有屍身都燒了,以免其他無辜之人再染上。”
這是顧懷豐暫時能想到的一切。他雖然說得極其鎮定,可心裡卻沒什麼底,那麼多的人命握在手中,他只覺得沉甸甸的,喘不過氣。尤其要去省裡和那幫老賊交涉,哪兒是那麼容易的事?
“無論如何,也請子正兄在安州和幾個縣內,開倉賑糧,能救一些,就是一些。千萬莫讓那些百姓躲過了水患,卻抵不過饑荒……”最後這句,顧懷豐幽幽輕嘆,說不盡的淒涼。
前途多舛,他一人是否能應付得來?
作者有話要說: 過度下^_^
☆、故人
嗯昂嗯昂,咯吱咯吱,嗯昂嗯昂,咯吱咯吱。
偌長的一條官道,只有驢子和車軲轆的聲音來回交替,其餘聲響一概沒有,靜的可怕。越靠近安州,越是如此,就連前幾日還能遇到的流民,這兩天也毫無蹤跡。
明英心寬,並不在意這些。他倚在邊上東張西望,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騎在驢上的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