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竟叩頭於地:“夫人夫人,小桃不騙你的,凌晨時分爺在蘭漪園,被人偷襲,傷了右胸。姜大夫來了,但爺目前尚未醒。爺最著緊的就是你。小桃只求夫人前去一見,只怕只怕……”她說不出那最後兩字,祁暮卻是聽明白了。她托起小桃道:“我不是懷疑你騙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誰人能傷他呢?”小桃垂淚道:“刺客是抓住了,是信王黨徒。其實這刺客並非絕頂高手,可是爺這兩天白日裡政務繁忙,夜裡又心情不好,精神有些恍惚,只在蘭漪園中發呆,是被人乘了隙了。”
祁暮隨著小桃回到了右相府,叢顥崐還是在蘭漪園的臥房內,姜大夫也還在。這是祁暮第一次看見沒有任何表情的叢顥崐,他的臉消退了光澤,蒼白著,那雙鳳目合攏,她看不見他溫潤的眸子,只瞧得見那一排密密的睫毛。房內地上,到處是血跡她的心恍若高處墜石,倏地便掉落了下來。姜大夫依然是那從容模樣,看到她消退了血色的臉,道:“夫人,現在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失血過多,兇手用的劍上有血槽,因此失血迅速,才致昏迷不醒。”祁暮說不出話來,只是輕輕地點點頭。
莫奇來報,皇上和太后來看丞相了。想到叢顥崐之前為她所做的隱瞞,她迎了出去。
看到臉色蒼白的祁暮,雲洋有些詫異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讓她平身,倒是叢太后看到她這副模樣,點頭道:“都說你們鰜鰈情深,看來倒不虛言,你也辛苦了。”祁暮只能不語。聽了姜大夫的陳述,太后似輕噓了一口氣,賞下許多藥來,又令姜大夫住在丞相府,直到賀蘭顥崐好轉。
如此,祁暮便不得迴轉辛府,依舊維持著女主人的假象。
叢顥崐是黃昏時才醒的,姜大夫已比較滿意了,說是他體質強健,醒得早。他一睜眼便看到身邊的祁暮,眼睛中霎時便射出欣喜的光芒來。伸出手要去握她的手,伸到半中間,卻有些無力地垂下,祁暮稍一猶豫還是伸出手去握住那雙冰涼的手。她當初受傷時,是他候在身側,如今也算是對當初的報答吧。
叢顥崐的傷自醒轉來後便好得快,姜大夫直說想不到。莫奇小荷卻暗地裡說是因為夫人回來伺候的緣故。祁暮幾次張口欲問釋蘭之事,又覺唐突,又閉了口。看看叢顥崐精神大好,一日午後,她終於將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
叢顥崐聽問釋蘭,並未太過詫異,只說道:“我也曾聽母親提起過叢家有釋蘭,是好幾代以前,皇上賜的。但是從未有人提起過釋蘭在哪裡。叢家,我那幾個舅舅都是少年早夭。母親未曾提到釋蘭在何處,自是也不清楚的。至於那些旁枝,散得有些開了,有的都到了西夷。暮兒是想要麼?待我好了,便去幫你打聽吧。”
祁暮覺得峰哥服了雲寶定能捱過幾年,找釋蘭倒也不急於一時,便說道:“也不是很急的。等你好些了,我便要離開了。你若真能找到,交給賀蘭顥嵩也罷。”
叢顥崐心內苦澀,面上卻依舊微笑:“我讓莫奇駕車送你回北狄吧。”
祁暮卻道:“我暫時不回上京,我想回雪峰山看看。”
叢顥崐似是覺察了什麼,皺起了眉頭,欲待要問,卻見祁暮蹙了眉朝自己略搖了下頭。他便嚥下話去。她不願說,便不要逼她了吧。
忽忽十日過去,叢顥崐已好了許多,姜太夫自是不用再住在相府了。他一走,祁暮便也離開了。
這次,她離開得很決絕,回了辛府,收拾了東西,次日便向西而去。
只是,她出了西城口,卻沒注意到空中有一個小黑點在盤旋。
一個人的旅途,她且行且停,並不著急,只是她無法在一地久呆,因為這一路有峰哥陪她的足跡。
那一日行到垠州,她想著不如再到逐暉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