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爺子對譚嗣同有不滿是一定的,但是要說服他上帝黨這條船,得和他好好分析帝黨在京城實際擁有的潛勢力,能對譚嗣同形成多少掣肘,並有什麼有著相當把握地手段一旦發難,就能將譚嗣同掀翻——然後大家夥兒再談合作條件。
現在捧出一份衣帶詔,大咧咧的許下察哈爾都統這個幾乎世鎮的職位,就能讓老得毛都白了的韓老爺子納頭就拜?
讓康有為眼睛都瞪大了的卻是,韓老爺子用一種熱烈得近乎狂熱的眼神看了那份密詔一眼,身子劇烈的顫抖著,然後就捂住了眼睛。他的這些舉動不過是短短一瞬,韓老爺子已經轉眼就是一臉莊重,整整衣襟跪倒。
“……沒有大清,怎麼會有小民此生?沒有大清,怎麼會有大盛魁如此事業?聖君垂顧,以察哈爾都統此等要職加之,小民但凡有半點天良,敢不誠惶誠恐?文大人,聖君有命,小民敢不遵從!但有吩咐,小民就算破家,也勉力而行!”
在他身後,章渝也五體投地的拜了下來。
文廷式昂然站在那裡,看見韓老爺子顫巍巍地磕頭完畢,頓時就改了一副嘴臉,笑著上前將他拉起,溫言道:“……這又何必?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就算面聖,聖君也再不會讓老爺子行全禮的……老爺子,察哈爾都統這個職位,兄弟可以為老爺子確保!只要老爺子謹遵聖君之命行事!”
韓老爺子身子猶自微微顫,只是點頭,抖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文廷式一指康有為:“老爺子,現在一切如常。復生對你有什麼要求,照辦就是。唯一不同的就是,入選新軍的團練,加緊聯絡,必要的時候,一聲號令,就拉得出來!居間聯絡的事兒,就是南海老兄這位大家的熟人,他和復生有交情,沒事去新軍營頭坐坐,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他話音猶自未落,一直恭順的站在韓老爺子身後的章渝低聲插話:“……各地團練,已經打散,入營之後,要是給譚大人時間……恐怕咱們就調遣不動了。”
文廷式詫異的看了章渝一眼,一笑只是說了句:“放心,沒那麼多時間給復生地。”
他拍拍手:“大家夥兒上負著聖君重託,這時間都不富裕,今日一會,重在交心,其他的,再安排吧……老爺子,聖君對您,對大盛魁都有重望,還指望老爺子一脈,能成我大清西北重臣呢!今日,就如此罷!”
康有為這個時候才走過來,朝著韓老掌櫃一揖而別。他臉上不動聲色,心裡頭卻在大罵自己混蛋。要是早知道韓老爺子其實這樣忠君,早知道當初就別拉攏譚嗣同搞這一攤子了,直接扯上光緒地虎皮,現在這個二皇上地位,還怕不是他的?
嗨,這時機,什麼時候才能落入他康南海掌中!
這個時候兒,後悔也都晚了。文廷式已經招呼他離開,大家不過行禮而辭。文廷式在前,飄飄灑灑地頭也不回,直朝外走,真有個風雲變幻全在胸中的瀟灑勁兒。可是康有為卻不住回頭,看著韓老爺子那佝地身影呆呆的還站在庭院當中。
……這個老頭,內心所想,真的就是如他所說麼?作為一個商人,他已經牽扯到大清高層內爭當中太深太深,稍一不慎,不要說世鎮口外了,家破人亡也是指顧間的事兒。
難道他……就不知道走到現在,他要求一個好下場其實很難麼?他到底圖的什麼?真是圖那個世鎮口外,大盛魁的百年基業?
夕陽已經西下,照在韓中平身上。
如血。
延慶縣現在最為風光的人物,非當初在小葛莊快要餓死的劉大師兄莫屬。
當然,現在人家既不叫劉大師兄,也沒人敢喊他劉大侉子,來往帖子,官諱是劉如虎。響噹噹的一標統帶,總兵銜地副將。
雖然官照還沒部復下來,但是二皇上譚大人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