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密佈,暮色深垂,蒼穹似被一張黑幕覆蓋,沒有一絲的光亮透下,也沒有風,黑壓壓的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景王府西苑樹木蔥籠,此時僅有數盞燈籠懸掛在房簷下,陰森幽寂的照在十數持刀禁卒的身上。
他們不是王府的侍衛,而是來自皇宮大內的宮禁,一個個神情冷漠的站在園子裡;假山後仍是一座獨立的宮殿,規模不大,卻極為精緻,景王趙湍在汴梁時多喜歡在此讀書。
這時一頂軟轎停在宮殿臺階前的鋪石地上,廊下則站著幾名臉上已經有些不耐煩的宮宦、宮女。
過了一會兒,見殿門還不開啟,為首那個年老宦官理了理袖邊,清起嗓叫道:“董王妃,時辰已不早,郡主該動身了,下官還要回宮交旨,請王妃恕罪!”
沉寂許久的廂殿,這一刻又傳出繼繼續續抽泣的哀求聲:
“皇爺爺斷不會如此待纓雲!娘,你放我出去,我要去見皇爺爺!”
“纓雲,你切莫再做出什麼事情嚇唬為娘了,你皇爺爺的旨意如此,你生在皇家,便認命吧。你嫁去赤扈,也未嘗就是壞事,女孩子長大成年總歸是要出閣的!你要記著,到赤扈後,不比在汴梁,你以往的性子要改一改,不要什麼事情都由著性子,要學會照顧好自己……”
年老宦官朝手下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將殿門推開,朝殿中抱作一團的王妃、纓雲長揖行禮,振聲叫道:“請郡主上轎!”
兩名中年宮女走進去,不顧纓雲滿面淚痕,上前拽住她的胳膊便往外拖;王妃也哭著將纓雲拽住自己錦裳的手掰開來,看著纓雲被拖出廂殿,塞進軟轎中去。
“王妃,下宮這便回宮交旨了!”年老宦官又朝癱坐地上的王妃行了一禮,轉身示意兩名年輕宦官抬起軟轎,兩名宮女緊貼著軟轎防止纓雲半道跳出來,便在十數禁座的簇擁下,從王府西苑的偏門出去。
王府內的僕役、侍女,探頭看到這一幕都不禁唉聲嘆氣,還有人忍不住偷偷抹淚;他們等到宮裡人都離開之後,才走進西苑院子裡,但看到癱坐在地的王妃,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也沒有人注意一道身影跟著從側門走出西苑。
很快有幾聲頗為古怪的鳥鳴從高聳的院牆後傳來,引出一段幽怨的羌笛吹奏。
用來抵充償銀、交給赤扈人的宗室女子都要集中到崇安觀去。
汴梁第二重內城即為宮城,乃是在前朝節度使署的基礎上修建;諸王公大臣的府邸以及一些皇室常去參拜的皇家寺廟、道觀都圍繞宮城而建,但沒有再修一道皇城牆圈圍起來。
不過,從景王府到崇安觀,一路都是深宅高第,高聳堅厚的院牆,將並不算窄的甬道擠壓得特別的深狹。
赤扈人圍城未撤,宵禁未解,此時的長巷裡空無一人。
烏雲低垂,十數禁卒、宮女、宮侍簇擁軟轎而行,僅靠四盞手指燈籠照路,聽著幽怨的羌笛聲裡,不時雜夾幾聲的古怪鳥鳴,誰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陳公公,這什麼鳥叫,汴梁城裡怎麼就沒有聽過?怎麼透著些邪性啊!”負責護衛的小校挨著年老宦宮問道。
“邪什麼邪?別胡說八道,崇安觀就是鎮邪的!”年老宦宮低聲喝斥道,卻也禁不住催促眾人快走。
“噹噹噹……”一陣沉悶的竹綁子聲從遠處傳來,轉眼就見一人推著一輛獨輪車從巷口拐過來。
獨輪車一側乃是一排矮櫃,挑著一隻燈籠照明,隱約照出推車的乃是一個健壯的漢子,臉面模糊;另一側放著火爐等物,火爐裡的炭火還燃著,有紅晃晃的火光照出,一眼看去乃是汴梁城裡走街串巷兜賣的食擔子。
雖說城裡宵禁未解,然而宮裡宮外但凡有門路的,真正照規矩辦事的人還真沒有幾個。
看到那人推著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