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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流民

“南陽府恪守這一點,一方面乃是南陽府衙及諸縣衙署,目前還主要依賴於地方上佔有田地計程車紳豪戶負責徵繳籌措糧秣,需要維持裡甲秩序,以及南陽府軍大部分都是從底下徵集過來的鄉兵寨勇,以及修造城寨、驛道所需的役力,也主要依賴於地方士紳豪戶的組織、領導。另一方面,南陽府諸多大大小小的官吏,絕大部分家裡都有幾百畝、上千畝糧田坐食其利,多者甚至佔據上萬畝、數萬畝肥沃田地,他們怎麼會容忍他人做損自身利益的事?即便寧慈、周運澤、程倫英等人乃是流官,但他們在各自家鄉無一不是富紳之族。而晉莊成等南陽籍士臣,他們雖然人不在南陽,但族人都在,又豈會縱容南陽府組織流民、饑民分佔其地利?種種利害關係交織到一起,註定南陽府都要遵循舊有的田制。而這點也是楚山與南陽士紳割裂最深之處。你們仔細想想看,楚山這些年是怎麼處置淮源、信陽等地田地的?第一,楚山行營所轄區域,不僅士紳富庶,仰或普通民眾,只要沒有留下來共同參與抵禦胡虜南侵的,倉皇南逃的,其田宅皆視遺棄,都收為官有。第二,士紳富庶以往沒有耕種及經營的坡山河谷,都不得再私自割佔,也一律視同荒地,收為官有。第三,仍然留在楚山計程車紳鄉豪,包括在行營及州縣衙署的將吏在內,僱傭佃戶耕種者,佃租嚴禁超過三成;而所有佔地按丁口攤算,人均超過二十畝的部分,也理應為抵禦胡虜承擔更多的責任,需加徵兩倍糧賦,以補彌軍用不足。基本上楚山範圍以內所有的土地,要麼用來安置流民、饑民,要麼使浴血奮戰之將卒,家小能得一小部分田地耕種維持溫飽,要麼交繳多餘的佃租,以彌補軍用不足,這才使得楚山另有一番景象……”

因為楚山還是大越之疆域,楚山將吏還是大越之臣子,徐懷要避免與中樞的關係搞得太僵持,他在楚山銳意推行很多新法新制,只說是為抵禦胡虜所用權宜之策,很多道理都避免說得太透。唐天德處理山寨鄉司事務很是嫻熟,這與他出身桐柏山大姓宗族,又常年跟桐柏山形形色色人等打交道有關。

當然,這些年過去他對徐懷的手腕與驍勇善戰真正的心悅誠服,願為徐懷所用,但很多更深層次的道理,他還沒有認真思索過。

現在也是史軫有意提點蘇蕈、徐憚等後起之秀,才將一些事情點透,唐天德的旁聽了也是很有感悟。

史軫繼續說道:“……現在泌陽士紳都畏懼楚山有鳩佔鵲巢之想,難道他們是擔心楚山軍守不住方城埡口及南陽府,難道他們是擔心楚山軍有不臣之心?實際上,倘若楚山軍真要不能守汝蔡等地,撤守南陽才是順理成章之事,朝廷不會阻止,汝南郡公府也不應阻止,南陽府衙以及士紳富庶不更應該歡迎才是嗎?他們為何憂懼?無非擔心他們所固守的、坐食其利的田制,會被楚山摧毀、破壞而已。這些也決定了,我們倘若想使南陽府大大小小的官員以及地方士紳,很好的跟我們合作,絕非曉以大義,就能輕易達成的!楚山這些年轄管州縣漸多,又行鄉司之制,需要大量的官員任事。南逃難民裡也有大量的讀書士子,但招錄他們之後,除了州學修習吏治及楚山諸多新規外,還必須編入營伍獲得首級功才得以正式任事,其根本還是很多頑固的舊念,不能經歷生死,不能真正切身感受到社稷與億萬黎庶遭受胡虜踐踏屠戮的慘烈,是很難沖淡、改變的……”

“……你們不要認為節帥是輕易就能做到這一點的,這背後無不彰顯節帥過人的手段與卓越的見識。像許蔚相公在荊南,此時仍然拿湖寇無策,想剿無兵,想撫沒有錢糧與土地,還沒能安頓荊南局勢,湖寇聲勢越鬧越大,卻非許蔚相公沒有能力,也非許蔚相公對朝廷不忠心耿耿,很多事情並非想做就能做到的。你們要學節帥的用兵之法,不要簡單的盯著那些皮毛之術上,這些才是根本。”

史軫看著泌陽南城下有一隊人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