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傅野沒有挪走她的皮卡,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用聲紋解鎖車門,坐上駕駛座,以最快的速度朝家裡趕去。
——必須馬上收拾東西,離開嶼城。
實驗室裡的武器可以殺死修,說明投資實驗室的人,很大機率是修的競爭對手,想要徹底消滅修,以根除他在生物科技的影響力。
她雖然幫修的競爭對手殺了修,但並不覺得那些人會感激她。
以她對公司的瞭解,那些人說不定會把一切過錯都推到她的身上,把她形容成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恐怖-分子。
謝黎只是善良,並不愚蠢。
她不會因為殺了一個無惡不作的資本家而去自首,任由公司詆毀潑髒水。
不再當警察,已經是她對這座城市腐敗的司法系統最大的尊重了。
謝黎滿腦子都是逃跑,沒有注意到,幾根菌絲順著駕駛座鑽進了她的衣服裡。
回到家以後,她立刻衝進臥室,迅速開啟衣櫃,從裡面拎出一個行李箱,塞了幾件作戰服進去,又在隔層塞了兩把慣用的手-槍。
然後,她在兩邊大腿綁上槍套和刀套,各自插上一把手-槍和匕首。
有些沉,走路也有點不方便,但好在十分穩固,跑步也不會掉落,她也就忍了。
做完這一切,謝黎在頭頂扣上一頂黑色棒球帽,換上一件棕色皮夾克,拖著行李箱,悄無聲息地下樓,上車。
她一如既往地冷靜、鎮定,並沒有因身份變換而感到沮喪或失落,外表看上去堅硬無比,如同一把鋒芒畢露的尖刀。
也許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等,等一個徹底離開這座城市的機會。
畢竟,她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都做了。
無論是離開還是留下,她都問心無愧,沒有遺憾。
謝黎把行李箱扔到副駕駛,坐進車,拉上車門,按下啟動鍵。
引擎轟然鳴響,她扳動方向盤,駛向夜色深處。
沒有回頭。
已是凌晨五點鐘,天空仍然昏黑一片,但已隱隱滲出淡藍色的曙光。
黎明將至。
·
黑暗,晃動。
一片混亂中,修緩緩睜開眼睛,站起身。
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街景,不遠處霓虹燈明滅閃爍,馬路上的積水倒映出時紅時藍的光亮。
街道上人來人往,模糊身影匆匆穿梭。
他在哪裡?
他要去哪裡?
這時,一個人從他身邊經過。
他毫不猶豫出手,一把攥住那個人的衣領,望向對方的眼睛。
那個人看到他面龐的一瞬間,瞳孔驟然緊縮,驚恐萬狀地尖叫起來,彷彿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
修微微側頭。
他從那個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形容狼狽而醜陋,半邊顱骨塌陷了下去,形成一個可怕的缺口。
更可怕的是,缺口裡沒有腦漿,也沒有血肉組織,只有密密麻麻的白色菌絲,如同無數條濕滑纏繞的觸鬚,視覺衝擊力相當駭人。
不到片刻,那個人就被嚇暈了過去。
不,他不能長得這麼可怕。
……謝黎不會同情可怕的人,只會同情可憐的人。
只見在菌絲的蠕動下,他半邊顱骨迅速重塑,所有傷口瞬間癒合,深陷的眼眶裡甚至重新長出了一顆眼球。
——仔細看的話,甚至可以看到眼球上的神經,是如何一根一根地連線在大腦上的。
僅僅是恢復相貌還不夠,他需要的是謝黎的同情與拯救。
這張臉……並不討謝黎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