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我本該立即跟裴析結婚,進入生物科技工作,但我第一次違背了他們的意願,成為了一名記者。」
「還記得我爸媽安排我們見面那天嗎?」秋瑜說,「我說,婚姻在我這裡,更像是一場合作,而非愛情的結晶。完全是騙你的,我厭惡一切商業性質的東西,也討厭你那天絕對理性的態度,但又想跟你結婚,所以撒了謊。」
她微微勾了一下嘴角,笑容狡黠,又夾雜著幾分迷茫:
「你說,如果我不撒這個謊,對你、對我,是不是要好一些?如果我一開始就坦誠地告訴你,我對你有好感,需要你全心全意地愛我……你是不是就不用那麼難過了?」
「我今天非常生氣,但不是因為你接受過基因改造,也不是因為你就是窺視者和入侵者,更不是因為你能操縱這堆……東西。我生氣是因為,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如果你早告訴我,你那麼愛我,是你在窺視我,也是你入侵了廣告牌,我就不用那麼害怕了。」
她說:「我害怕的是未知,不是你。」
陳側柏喉結重重滑動了一下。
「而且,我很高興,你愛我到這種程度……」她繼續說,「你知道嗎?知道你就是窺視者的那一刻,我其實非常驚喜。我知道你很愛我,但沒想到你這麼愛我……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這個想法太變態了,早知道你……」她蹙眉,似有幾分懊悔。
陳側柏閉了閉眼,第一次竭力放緩呼吸。
他有一種極端不真實之感。
秋瑜愛他。
秋瑜需要他的愛。
秋瑜並不害怕他窺視她,甚至為此感到……驚喜。
她不在乎他卑鄙無恥的行為,也不在乎他曾是一灘令人憎惡的血肉組織。
她只在乎他的隱瞞。
他做過的最不切實際的夢境,都沒有這麼美妙的場景。
秋瑜把頭埋進他冰冷的頸側,深呼吸了一下:「你知道我看到那些影片,是什麼感受嗎?我非常難過,也非常憤怒。我難過你的過去,憤怒你的隱瞞。我不知道怎麼描述那種難過……我沒經歷過多麼悲慘的事情,找不到對應的情緒去共情你。可這並不代表,我會想要離開你。」
「我真的很討厭你對我有所隱瞞,給我一種你不想讓我靠近的感覺……自從我們結婚以來,這種感覺一直環繞著我。我受夠了想要靠近你,卻沒辦法靠近你的感覺。」
她聲音微顫,似有些潮濕。
陳側柏若有所感地一垂眼,剛好感到一顆淚掉進了他的頸側。
不燙,卻令他的頸側像被螞蟻咬齧似的發癢。
他心中不由升起一絲陰暗而滑膩的快-感。
——她為他哭了。
早在之前,他就幻想過她為他流淚的場景。
他以為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自己並不會如想像的那樣感到卑劣的興奮,只會覺得心疼。誰知,完全相反。
興奮不僅沒有減弱,反而加劇了,令他半邊胸腔都陷入了麻痺,連眼眶都一陣痠麻,似有什麼裡面黏濕蠕行,要鑽出去,代替他的唇和手去擦拭她的眼淚。
陳側柏閉上眼,關住那些畸形蠕動的東西,聲音微啞地開口:
「你哭了。」
秋瑜又難過又羞惱:「還不是因為你——誰讓你說話了?」
「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她語帶哽咽,「我要你保證,以後再也不要騙我,再也不要不讓我說話。我要你對我毫不保留。能做到嗎?不能做到的話,你還是給我滾蛋吧。」
陳側柏垂眼看她,這一回,不再是那種看穿她血肉骨骼的視線,但比那種視線更加露-骨,更加令人心驚膽戰:
「真的要毫無保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