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總之謝謝了。說白啦,十分高興。”
17
我一連花三天時間查她的電話號碼——那個借給我比齊.鮑易茲唱片的女孩。
我到高中辦公室查閱畢業生名冊,結果找到了。但當我按那個號碼打電話時,磁帶上的聲音說此號碼現已不再使用。我打到查號臺,告以她的姓名。話務員查詢了5分鐘,最後說電話簿上沒收這個姓名——就差沒說怎麼會收那個姓名。我道過謝放下聽筒。
第二天,我給幾個高中同學打電話,詢問知不知道她的情況。但全都一無所知,甚至大部分人連她曾經存在過都不記得。最後一人也不知為什麼,居然說“不想和你這傢伙說話”,旋即結束通話了事。
第三天,我再次跑去母校,在辦公室打聽了她所上大學的名稱。那是一間位於山腳附近的二流女子大學,她讀的是英文專業。我給大學辦公室打電話,說自己是馬科米克色拉調味汁評論員,想就徵求意見事同她取得聯絡,希望得知其準確的住址和電話號碼,並客氣地說事關重大,請多關照。事務員說即刻查詢,讓我過15分鐘再打電話。我便喝了一瓶啤酒後又打過去。這回對方告訴說,她今年3月便申請退學了,理由是養病。
至於什麼病,現在是否恢復到已能進食色拉的地步,以及為何不申請休學而要退學等等,對方則不得而知。
我問她知不知道舊地址——舊地址也可以的,她查完回答說是在學校附近寄宿。於是我又往那裡打電話,一個大概是女主人的人接起,說她春天就退了房間,去哪裡不曉得,便一下子結束通話了電話,彷彿在說也不想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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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連線我和她的最後線頭。
我回到家,一邊喝啤酒,一邊一個人聽《加利福尼亞少女》。
18
電話鈴響了。
我正歪在藤椅上半醒半睡地怔怔注視早已開啟的書本。
傍晚襲來一陣大粒急雨,打溼院子裡樹木的葉片,又倏然離去。雨過之後,帶有海潮味兒的溼潤的南風開始吹來,輕輕搖晃著陽臺上排列的盆栽觀葉植物,搖晃著窗簾。
“喂喂,”女子開口道,那語氣彷彿在四腳不穩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放一隻薄薄的玻璃杯。“還記得我?”
我裝出想一會兒的樣子,說:
“唱片賣得如何?”
“不大好。……不景氣啊,肯定。有誰肯聽什麼唱片呢!”
“呃。”
她用指甲輕輕叩擊聽筒的一側。
“你的電話號碼找得我好苦啊!”
“是嗎?”
“在爵士酒吧打聽到的。店裡的人問你的朋友,就是那個有點古怪的大個子,讀莫里哀來著。”
“怪不得。”
緘默。
“大家都挺寂寞的,說你一個星期都沒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還真不知道我會那麼有人緣。”
“……在生我的氣?”
“何以見得?”
“我說話太過分了麼,想向你道歉。”
“啊,這方面你不必介意。要是你還是放心不下,就到公園撒豆喂鴿子去好了!”
聽筒那邊傳來她的嘆氣聲和點香菸的聲音。身後傳來勃布.迪蘭的《納什維爾地平線》。大概打的是店裡的電話。
“問題不是你怎麼感覺的,起碼我不應該那樣講話,我想。”她一連聲他說道。
“挺嚴於律己的嘛!”
“啊,我倒常想那樣做的。”她沉默了一會兒,“今晚可以見面?”
“沒問題。”
“8點在爵士酒吧,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