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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魯秀玲立刻現出十分失望的神情,說:“那有什麼好玩的?”

黃侃說:“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吧,走吧。”

魯秀玲著急地說:“我還沒疊被呢。”

黃侃說:“回來疊還不是一樣?走吧,走吧。”於是不容分說,拉起魯秀玲就走下樓來。

兩人先去吃了早點,然後坐進黃侃的那輛鋥明瓦亮的別克車。看看車裡就自己和黃侃兩人,魯秀玲心中一動,暗想:看來黃哥是真的看上我了,不然咋就只帶我一個人?唉,是福是禍,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唉,俺的親孃。

車一頭兇猛的雄獅一般,在平坦寬闊的高速公路上,飛速賓士著。車輪摩擦著青灰的路面,不停地發著強勁的沙沙聲。

魯秀玲一邊興味十足地與黃侃說著閒話,一邊打量著沿途的風光。若遇上新鮮的事物或美麗的風景,她總不忘發出一陣孩子般的驚叫和歡呼。

每每這時,黃侃總是會心地笑笑。

車到江蘇地界,窗外的景色迥然大變,雪成了世界的主宰。所有的樹木、田野,村莊

、河流,全披著一層皚皚白雪。車愈向北,雪愈厚,有的小河溝差不多已被完全填平。夕陽的餘暉中,所有的雪都熒熒地散發著令人暈旋的光芒。

魯秀玲說:“這裡的雪下恁大?”

黃侃說:“我就是來看雪的,沒雪我倒不來了。”

魯秀玲說:“雪有什麼好看的?”

黃侃露齒一笑,說:“魯小姐,這你就不懂了。有了雪可以踏雪賞梅,可以圍爐賞雪,可以烹酒賦詩。總之,有雪就可以做許多十分風雅的事。”

魯秀玲自感形穢地說:“你們城裡人就是會玩。我們只會堆雪人,打雪仗。”

黃侃說:“人生苦短。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人總要想辦法笑一笑,樂一樂,以便給生活增加一些情致和樂趣,從而使它溫潤甜蜜起來。”

魯秀玲說:“黃哥,你說得太深了,俺一點也聽不懂。”

黃侃笑笑,說:“是嗎?我說的一點也不深奧呀。”

車駛下高速公路,七彎八拐便爬上了鄉間土路。路上蓋著厚厚的積雪。由於來往車輛的反覆碾壓,以及行人的來回踩踏,雪上留下了兩條很寬很深的溝痕。

魯秀玲說:“黃哥,這滿眼都是看不到邊的雪,沒有啥好玩的呀。”

黃侃說:“人間美景莫過於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現在雖然已過了新年,但溫度仍舊屬於冬天的範疇,所以這一望無際的白雪,恰恰是人間至高無上的美景之一。小時候,我曾在雪地裡追過一隻野兔子。它通體灰黃,兩耳高聳,一雙圓圓的眼睛火亮火亮的。我發現它時,它正在我家屋後的白菜地裡吃白菜。於是我就追它。可那兔子十分邪怪,我緊跑它緊跑,我慢跑它慢跑,它始終就跟我保持著兩三丈的距離,始終讓我覺得再加一把勁,肯定能把它抓住,可又始終不讓我抓住。後來我跑累了,就停下來呼哧呼哧地喘氣,而兔子呢,也不跑了。它就那麼坐在雪地上,張著一雙狡黠的眼睛,靜靜地看著我。我想:它也許也累壞了,跑不動了。於是掙扎著再追。而兔子呢,就繼續再跑。鬥了一上午,我糊里糊塗地跑進了八里灣。極目一望,天高地闊,四野皆白,寂靜空曠得讓我汗毛直豎。我想那兔子可能是一個鬼變的,是引誘我到這個沒人來的地方掐死我的。於是害怕起來,拼了命地往家跑。從此,那一望無際的白雪,以及那隻狡猾的小兔子,就成了我心中一道揮之不去的風景。大學畢業後,我在城裡成了家,立了業,我可以消消停停地過日子了,可我總忘不掉家鄉的白雪,還有那隻我認為是鬼的野兔子。所以每年我都要回家鄉一趟,看家鄉的雪,吃家鄉的野兔肉,以慰藉我的思鄉之苦。當然,今天我帶你去的那個地方,並不是我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