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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露臺上掛了許多攀藤植物,顯然有數十年歷史,紫色的不知名花朵在晨露中鮮艷欲滴。

這時候下起微雨來,我口中盡呵白氣,印象中這亞熱帶城市從來未曾這麼寒冷過。

我還穿著昨夜的衣服。

我決定到附近計程車多去打個電話把他叫醒。

剛站起來,聽見文思叫我,「韻娜?」完全不相信,他見到的確是我。

我抬起頭,見他站在露臺上,立刻心花怒放。

我向他揮手,他揉眼睛。

我大聲嚷:「說呀!說『羅密歐,為什麼你是羅密歐?』」

他說:「我馬上下來。」

我也奔上樓梯,兩人在梯角撞個滿懷,但我們沒有擁抱,只是笑彎了腰。

「上來上來,我那裡暖和得很。」

我抱著雙手上去,奇怪,一坐在他家,心也不再忐忑,馬上覺得疲倦,足可睡二十四小時。

我看看身上,實在不像樣,都快發臭了。真該洗好澡才來,嗚呼。

文思問我:「你這樣痴心跑來看我,是不是愛的表示?」

「我來看你,是因為我悶得慌。左文思,為什麼任何話自你嘴中說出來,就變得這樣肉酸呢?」

他咧嘴笑。

我也傻笑。

大概這樣也是戀愛。

他給我看小冊子,我的照片美得似公主,小楊的攝影機比整容術還厲害,經他技術的美化,我恍惚回復當年神采。

「你的衣服才上照呢。」我說。

「那簡直不在話下。」文思說到他的事業是絕不謙虛的。

「你在哪一家大學學的設計?」我隨口問。

「大學?我可沒有念過大學,只有半工讀地在工專夜校念過紡織科,」他不悅,「拉嘉菲聖羅蘭姬斯亞米索尼是大學生嗎?」

為了刺激他的自負,我造作地深深吸進口氣,「什麼,不是大學生?只恐怕家母不肯讓我嫁你。」說得煞有介事。

文思一怔,隨即笑。

過一會兒他問:「你肯嫁我嗎?什麼時候?」

我又後悔把話說造次了。連忙躲進他浴間好好洗把熱水臉,好若無其事地出來。

時間過得似特別快,嘻嘻哈哈一個中午過去,黃昏來臨,我累得幾次憩熟,腦袋搖來擺去,結果由文思把我送回去。

星期一,我變了一個新人,穿全套雲之裳設計,面孔上略加化妝,又用母親的皮包,雖然還足踏球鞋,到底非同凡響。

同事看到我推門進去,投來的目光猶如看到一個陌生女人,半晌才驚叫:「韻娜!」

小老闆出來看熱鬧,也說:「韻娜!」上上下下打量,「錯不了,還會愁沒衣服穿?好傢夥。」

頭三天總會是多難為情,過一陣大家就會習以為常。

下班跑到名店區,恍如隔世,多少年沒來了。

我蹲在鞋店挑鞋,立刻有時髦的太太問:「小姐,請問你這套衣服在什麼地方買的?」

我客氣地答:「不是買的,是左文思為我設計的。」

「嗯?只有一件?」立刻投來艷羨的目光。

「大概是。」我微笑。

「叫他設計件獨一無二的衣裳,要什麼代價?」她興致勃勃地說。

我忍不住淘氣,一本正經,左右環顧一下,壓低聲音說:「要陪他睡覺。」

那位年輕太太聽得面無人色,張大了嘴。

我猶如笑著同售貨員說:「要這幾雙。」

直到我提著新鞋出門,她還如雷殛般坐在那裡不動,大抵在鄭重考慮是否值得為一件衣服失貞,她恐怕在想:在這個爭妍鬥麗,風頭至上的社會裡,也顧不得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