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謙欲哭無淚,眼睜睜地看著徐申往街上走了,臨末了還交代:“明日你爹他們就要啟程,我去打些酒,為他送行。”
這一日,一大家子人聚在徐家,直接吃了個通宵達旦,第二日清早,黃錦那邊已經派了人來,徐昌帶著徐寒、徐勇這幾個族人背上了行囊,在族中老幼的護送之下前往碼頭。
徐謙的心情頓時跌落到了谷底,他當然知道,老爺子這一去是去追尋他的前程,每一個人都希望自己成為重要的人,每一個人都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可,正如自己要讀書,徐昌拼了命也要為他籌措,為他掃清障礙一樣。
可是現在,徐謙也必須如此,他不怕被人咒罵有個東廠的爹,不怕被人笑話為閹黨,這是他為人子者理應做到的犧牲,長久以來,他和老爺子相依為命,雖然每日喊打喊殺,每日你罵一句我頂撞一句,只是即將離別,徐謙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
碼頭處,徐昌看著徐謙,這一向世故的眼眸,今日卻是出奇的清澈,他嘆了口氣,隨即大手壓了壓徐謙的肩,道:“爹不在的時候,不要以為無人管教就沒了王法,家裡還有夢婷在,我倒也放心你的寢食,你好好考試,黃公公那邊說了,只要這一次你鄉試成功,便可入京,到時直接參加北榜會試。到時你我父子再相見罷。”
徐謙點點頭,眼中竟是閃出些許的淚花,道:“爹,你到了京師可要爭氣,不要丟我們徐家的臉。還有,有些事目光要放長遠,切莫因為蠅頭小利與人計較,畢竟京師不比杭州,那裡是龍潭虎穴,在緝事廠裡公幹,更要記得謹慎一些,不可把錢塘的習氣帶去。”
一番囑咐,彷彿徐昌成了徐謙的兒子,徐昌聽得刺耳,卻又無可奈何,從前的時候指望著兒子出息,現在出息是出息了,他孃的居然教訓起了做爹的,這個爹做得還真不是很有面子。
囑咐之後,徐謙又把徐寒、徐勇等人聚起來,請他們照顧徐昌,同時又不免告訴他們到了京師如何如何。這些人多是年輕人,想到要去京師那花花世界,況且去了之後,徐昌還允諾請他們幫閒,給東廠幫閒好處多多,不比在這裡做小吏差,因此徐謙的囑咐大多都餵了狗,被他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徐謙心中惆悵,忍不住想:“他孃的早知如此何必說這麼多廢話。”
正想著,卻有個船上的護衛過來,將徐謙拉到一邊,道:“宮中女官有請,請徐公子到艙中說話。”
徐謙本不想去,可是想到這女官應該地位不低,招惹了她說不定這沿途上要連累徐昌,於是點點頭,連忙沿著船板上船,被這護衛引到艙中,略顯低矮卻被冉冉燭光照的燈火通明的艙裡頭,紅秀擰著柳眉正捧著一本書看,徐謙忍不住問:“不知姑娘看的什麼書?”
紅秀抬眸,嫣然一笑,道:“大誥。”
徐謙下巴都要掉下來,卻不得不虛偽地道:“好書,我常常對人說,學好太祖誥,走遍天下都不怕,姑娘應當多看才是。”
紅秀上下打量他,忍不住欣喜地道:“你竟是哭了,是不是因為我要回京,所以你觸景生情……”
徐謙連忙想要解釋,想告訴她這是因為父子別離的緣故。誰知這紅秀卻是制止他,道:“你不要多說,我明白的,哎……說起來,從此以後我入了宮,你我就不能再相見了,你若是有良心,便為我做首詩罷。”
徐謙苦笑:“我現在心裡惆悵,做不出詩來。”
紅秀蹙眉道:“你這人好不識趣,有人欺你,是我為你報信,黃公公那邊,我也給你多有美言,現在求你作詩道別,你竟是推三阻四。”
到了這個地步,徐謙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在腦海中搜尋了好一會,才道:“我做不出詩來,不如只贈你一句話罷。”
紅秀一副覺得他是敷衍的樣子,徐謙忙道:“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