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讓他進江家的門。明天我就會親自帶孩子去醫院做DNA鑑定。假若他真是我們江家的人,那麼,你也只能委屈一下。假若不是,那就沒有什麼好為難的了。”
江堯越抬眉看她:“你的意思是怎樣?”
她的意思?她的意思?
他不會笨到以為她會喜歡那個孩子吧?當然不會,任誰都不會。可他問她的意思,明明就只是一種推辭,老狐狸的機心,他明知道她不會負隅頑抗。她沒有這樣的膽量,也沒有這樣的雄心。
後來,她一直會想,假若當初她直截了當地拒絕了老爺子,如今會是怎樣的下場。
會有一些些的改變嗎?或許只是,一個完全無力的拒絕而已,根本就不會對時局有任何影響。可是畢竟、畢竟一切都已經發生了,發生下去,延續下去,就成了現在。
沒有人會知道,她是忍耐著怎樣恥辱和不堪的心情,才將這件事慢慢消化。
她以為她不會喜歡那個孩子。她自然不可能喜歡那個孩子。然而寶寶卻絲毫不懂得看人臉色,每次見到她,就歡喜不已地撲上前來,伸出柔軟的小手索要她的擁抱。再用鼻涕口水蹭得她滿身都是,最後給她一個天使般無邪的微笑。
雖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該對他產生感情,但寶寶的親近和依賴卻讓以深連培養起疏遠他的心情都來不及。
每當他安靜地趴在她的懷裡睡著,她的心在那瞬間都彷彿是要柔軟地化開來一般——她其實頗有些羨慕寶寶。
以深不記得自己曾在怎樣的年紀、怎樣的時刻有過趴在母親懷裡撒嬌的情景了。記憶裡的這章是個盲點,一片空白。每每回想起來,也總是自動省略刪掉。因為她從來都沒有享受到過。
母親對她溫柔又客氣、禮貌而疏遠。她從來不怪她、不兇她、不罵她,自然,她也懷疑,母親從未愛過她。
但是不管怎樣,趙家的情形總是單純的多。趙家有三個孩子,長子趙以川、二女趙以馨、三女趙以深。趙寧至是個老好人,家中亦只有正室夫人一個。——不象江堯越,原配死了,還有二房三房四房,只可惜除了死去的江夫人,如夫人們生下的都是女兒。三個女兒:江啟微、江啟衡、江啟德。
啟衡和啟德都還在國外唸書,現在坐在以深身旁的就是江家二女兒,江啟微。
“晚上我要去參加一個派對。”她眯起眼睛曬著太陽,懶洋洋地說,“以深,你去不去?”
啟微的母親原本是江堯越身邊的首席秘書,美麗精明,做了三年,正室身亡,便從幕前退居幕後,榮升為如夫人。人人都以為她扶正有望,誰料想後來又連續來了三房四房,轉眼間紅顏已老,如今便也只能甘心屈居妾室了。
啟微繼承了母親的美麗,卻少了份母親的精明強幹,性格貪玩任性,做事又是慵懶。自畢業歸國後,便日日混跡於燈紅酒綠之間,與本城富家公子們打成一片,是坊間八卦雜誌頭條新聞的常客。前些日子更加是志在娛樂圈,天天嚷著要去拍電影,被江堯越狠狠教訓了一番方才作罷。
以深搖頭:“下午我要陪爸爸去醫院。”
“醫院!”啟微不耐煩地翻翻眼:“原來是寶寶的DNA結果出來了?以深,我不明白你怎麼就這麼能忍,假若是我,就絕不會接受。”
啟微是個心直口快的女孩子,以深微笑:“為什麼?”
她誇張地大叫:“自己老公和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電影裡是怎麼放的?後媽對繼子,特別是大媽對未曾得到承認的庶子,是可以將他掐死的那種恨。”她做了個雙手環繞的手勢。
以深笑了起來:“你中電影的毒了,啟微。”
恨嗎?仔細想想,倒真的是不恨。
假若一定要恨的話,該恨誰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