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艦載教堂點燃薰香,鳴響禱鍾,給蒸汽管道增壓,”桑德拉抬頭看了一眼位於前方迷霧中的那座幽綠火焰燈塔,隨口吩咐道,“提醒其他幾艘船,注意乘員精神狀態。”
……
安息號指揮官波列金妮看了一眼自己戴著黑色長手套的右手,慢慢用力握拳,待手掌再度張開的時候,那幾顆不知何時浮現在自己手心的模糊眼球已經消失不見。
這位有著一頭暗金色捲髮的女神官抬起頭,輕聲嘀咕著:“我們眼前的世界越來越不真實了……”
“目前大家的心智都未受影響,輕度的幻聽幻視尚可依靠理性克服以及分辨,”一名下級神官在波列金妮身旁說道,“剛才潮汐號發來訊息,類似的幻覺也在他們那邊蔓延,但‘汙染度’都維持在較低的水平。”
“存在明顯詭異之處的幻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看上去與我們的常識相符,給人感覺無比正常的東西,”波列金妮搖了搖頭,“或者說……可怕的是當我們覺得周圍一切正常的時候。”
“我們已經進入帷幕深處,這差不多是有史以來的極限距離了,”下級神官謹慎說道,“此前深海教會依靠佈設大量移動燈塔和臨時教堂,在帷幕中的前進距離也只有六海里……”
波列金妮沒有說話,只是望向艦橋的舷窗外,隔著遙遠而朦朧的霧氣,她看到有一道沖天而起的幽綠火焰正照耀著整片海域,並在視野中稍有放大。
片刻後,她突然輕聲打破沉默:“減速了……”
……
在鄧肯的命令下,那艘熊熊燃燒,宛若巨大火炬一般的“引路船”開始緩緩減速,並靠近到失鄉號旁邊。
跟隨在這座“燈塔”後方的聯合艦隊也立刻有了反應,開始一邊調整著陣型一邊收縮編隊。
凡娜站在船尾的高臺上,望向艦隊集結的海面。
坦白說,在可能有敵人潛伏的危險海域編成密集隊形並不是個好主意,這大概會讓許多真正的海軍專家發出尖銳的爆鳴——但在這危險詭異的邊境,很多事情都沒辦法按“常理”來辦。
相比於遠方襲來的炮火,分散編隊之後迷失於濃霧的風險顯然更大——更何況這裡最大的風險還不是有船在霧中迷航,而是那些迷航之後又回來的船。
不過就這麼一路緊張又謹慎地開過來之後,聯合艦隊並沒有遇上任何迎擊的“炮火”——陪伴他們的只有霧,無邊無際的霧。
“那些邪教徒都跑哪去了?”凡娜忍不住皺著眉,小聲嘀咕起來。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鄧肯的聲音隨之響起:“你覺得他們集體跑路的可能有多大?真要想跑的話,他們這些天裡是有充足時間逃跑的。”
“我並不認為那群瘋子會輕易放棄他們的聖地——哪怕是您親至,也絕對少不了要跟聖地共存亡的極端狂熱者,”凡娜搖著頭說道,“他們的言行或許褻瀆癲狂,但在‘虔誠’這塊,我還是認可的。”
“……根據那艘‘引路船’反饋過來的感覺,這裡應該已經是聖地附近,它對‘回家’的渴望就指向這片海域,”鄧肯慢慢說著,邁步走到了甲板邊緣,望著遠處那顯得格外平靜的、在邊境海域獨有的“靜謐大海”,“我現在倒是真的有點好奇……那群湮滅教徒到底是怎麼發現了這裡有所謂的‘聖地’,並在這裡定居下來的,我什麼都沒看見……難不成他們那盲目的信仰真的換來了什麼‘指引’?”
鄧肯話音落下,凡娜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就在她剛要開口的一瞬間,一陣輕微的“咚咚”聲卻突然從船舷外傳來,打斷了她和船長之間的交談。
那聽上去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飄過來,正不斷撞擊著失鄉號的外殼。
鄧肯瞬間與凡娜對視了一眼,緊接著快步走向撞擊聲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