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學去了,早餐放在桌上,請您去吃。」
父親這幾天都請假在家裡睡覺。真藍擔心他身體不好,勸他去看醫生,父親卻只是簡短地回了一句「我沒生病」。
正當真藍莫可奈何地想走開時,他聽到屋內傳來悶悶的聲音。
「……謝謝。」
真藍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生二十一年來,這是父親第一次向他道謝。
真藍感到不解,有一股想開啟門看看的衝動,可是又怕自己莽撞的行為讓父親不高興。
「我走了。」
真藍小聲地說道。然後走出了公寓。
當天只有三堂課。真藍立刻離開學校,走向橘的住處。
一腳踏進小巷子時,真藍覺得紫陽花的味道撲鼻而來。
他走進建築物,穿過走廊,敲了敲門,橘隨即探出頭來。
「請進。」
「打擾了。」
兩人交換著平常的對話,進入房間之後,真藍看到桌上攤著稿紙和字典,橘好象在唸書。
「這是什麼?」
「德語的報告,明天要交卷,晚上我要到餐廳打工,所以想趁現在把它做完。想喝些什麼?」
「我自己來,你呢?」
「請給我一杯咖啡。」
真藍泡了兩人份的咖啡,坐到窗邊。
已經七月了,可是窗外的紫陽花今天依然綻放著美麗的花朵。
真藍一邊啜著咖啡一邊流轉視線,望著橘寬闊的肩膀。由於桌子矮,他必須弓著背坐著。他時而翻著字典搔頭,時而著手寫字。
實際住進來就知道,其實這個房間根本不能算是適合居住的地方。
採光、空氣、水質都不好,還很容易發黴,而且玄關就在鬼門(東北)。幾乎具備了第一次一個人生活的青年會失敗的所有因素。
然而真藍卻很喜歡這裡。他覺得就算紫陽花的季節過了,窗外只剩下長了一堆雜草的空地,他的心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基本上,橘對自己的住處並不怎麼挑剔,再看到真藍一副很幸福的樣子,他就覺得很幸福,因此兩個人都很滿意。
「喂。」
真藍出聲叫橘,正看著字典的橘回答道:
「嗯?」
「是誰付這裡的租金?」
「租金?除了學費之外,所有的費用都由我自己出。這是我離開家時約好的條件。」
「沒有問題嗎?」
「目前我不能減少打工的時數,不過這裡的租金很便宜,勉強還過得去。明年學分就會減少,我就更有時間了。不用擔心。」
真藍一邊聽著,手指頭一邊在牆上爬移。他第一次看到砂壁。用手指一刮就刮下砂塵,他趕緊把砂塵吹掉。
「可是……我來了幾次,都沒看到你添購什麼東西。」
「一個人生活就沒有必要了。」
「是嗎?」
「嗯,譬如我到麵店吃碗麵就飽了,把圖書館當成自己的書架就好了,外面的澡堂又大又寬,而公園就成了我的院子,高興的時候就去散散步,這樣不是很好嗎?」
真藍不禁感到佩服。
以前橘就是一個不會在公園亂丟垃圾或空罐的人。真藍就喜歡他這一點,不過,相信誰也不會在自己的院子裡丟垃圾吧?
看到橘的生活方式,真藍知道,他所謂的「生活」不是隻在房間裡過日子,而是代表「在街上生活」。
「啊,真是搞不懂。」
橘唔了一聲,伸了個懶腰,往後一仰躺了下來。
「德語嗎?我選修英語。」
「早知道我也選修英語就好了。」
橘一翻身,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