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的費大人……”
人群中一陣騷動,許多人發出一陣陣低呼。
很快,混亂就發生了,許多差役出來,打出一條道來,許多人紛紛後退,自然免不了幾聲叫罵。
費宏坐在轎裡,聽到外頭的叫罵聲,充耳不聞,轎子進了夫子廟裡,緊接著,南京各部的大人們已是陸續來了。
道路變得越來越擁堵,好在有差役勉力維持次序,倒也沒什麼亂子。
至於王守仁和徐謙則是姍姍來遲,掐準了卯時,才終於到了。
他們一到,人群中發出一陣歡呼,這一次大家到時乖了,倒是不必差役驅趕,自然而然,便有人讓出一條道路,南京乃是王學的發源地之一,王學最是昌盛,王守仁在王學中的地位,便是王學中的程子、朱子,而徐謙亦是王學之中,最受矚目的人物。
許多人對他們二人,帶著某種自發的敬意,甚至王守仁轎子過去的時候,不少人紛紛朝王守仁的轎子長揖作禮。
進了夫子廟裡,許多人已是濟濟一堂。
上到公卿官員,還有不少大儒,甚至還有一些生員,都受邀來此,大家沒有寒暄,這等莊重場合,見了面,頜首示意即可。
至於夫子廟裡的祭官們,此時壓力可就不小了,因為時間倉促,並沒有太多準備時間,官祭的人又是太多,許多祭官生怕出什麼亂子,小心謹慎的過份。
倒是大家都是懂規矩的人。按部就班,先是在祭官引領。緊接著便是各部尚書,再後則是按品級魚貫而入。先入大成殿,眾人分班列好,焚香之後,便是禮樂,所謂“聞樂知德,觀舞澄心,識禮明仁,禮正樂垂,中和位育”。因此這舞樂,便是祭祀的重中之重,一時之間,大成殿樂聲陣陣,男性舞者身穿儒衫翩翩起舞。
只是這個場景,實在他孃的亮瞎了徐某人的眼睛,跳舞倒也罷了,偏偏一群寬袖的大男人,鬍子拉碴的跳出來手舞足蹈一番。實在讓徐某人大倒胃口。
禮樂之後,便是祭文,這祭文自是禮部之手,所謂祭文。一方面是講給鬼神聽得,另一方面,卻也是說給自己聽的。禮官聲調鏗鏘,殿中語調悠揚:“文聖吾祖。恩澤海宇……”
這等冗長的祭文,足足用了一炷香。最後才終於以伏惟尚饗,為禱為祈結尾。
祭文之後,上下官員生員人等俱都畢恭畢敬的行了學生禮,之後又轉道啟聖殿,祭祀了聖人先祖,一通大禮行下來,氣氛緊張不說,不少人已是有些疲憊,許多人的額頭上,已是被汗水浸溼。
祭拜了啟聖殿的諸位先賢祖先之後,禮官們便請諸位先到偏殿歇息,因為祭祀孔廟,本就禮儀冗長,沒有四五個時辰,也不能結束,而官方的場合,祭祀的大人多是年紀不輕,徐謙這樣的年輕人,比較還是絕少數,因此中間不免要歇息一二。
偏殿裡,諸位大人紛紛落座,禮官、祭官命人奉來茶銘,眾人也不客氣,紛紛吃用起來。
這個時候,卻是所有人緊張的時刻,費宏眯著眼,自有禮部尚書的矜持,顯出沉默寡言之態,其實他心裡,卻暗暗有幾分防備,祭文俱都是禮部草擬的,也就是說,這一切,也都是禮部的安排,可問題的關鍵卻在於,王守仁為首的王學官員,並沒有要求修改,也就是說,他們似乎很認可祭文。
假若如此,一切都按著禮部的劇本走下去,王守仁這位王學的領袖,不但要拜朱夫子,而且,還要大大的頌揚朱夫子一番,只是,他們如此大張旗鼓,甚至於對朱夫子如此恭謹,將他同樣稱之為至賢先師,難道,就不怕打自己的臉嗎?
要知道,這時代其他事都可以好好商量,可你要是在政見、學問上做出妥協,這是十分避諱的事,王學和理學的學爭,正是因為兩者的理念背道而馳,水火不容,連基本的宗旨都是全然不同,因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