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嘉靖眯著眼,道:“朕聽說,東瀛島上有國王,可是他們的國王卻從不主政,國中大小事務盡皆出自幕府,由將軍帶領,依朕看,這些人是巴不得朕做聾子瞎子,好讓內閣成為幕府,內閣學士來做將軍。”他側過身,對徐謙笑了笑,道:“怎麼,你不信?”
對於嘉靖的惡意猜測,徐謙其實並不認同,大明朝的皇帝畢竟還沒有淪落到虛君的份上,不過徐謙確實看到了這個趨勢,任由這樣發展,大權歸於內閣只是遲早的事。
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嘆口氣,道:“陛下言重了。”
嘉靖道:“怎麼,你就沒有一句話要對朕說?”
徐謙沉吟片刻,道:“陛下若是想將才智用對地方,首先要做的,就是必須自主。”
嘉靖扶著一旁的香案,下巴微微垂下,沉吟片刻,道:“你繼續說下去。”
徐謙道:“內閣自然有內閣的職責,可是宮裡也必須得攬住自己的權利,譬如賑災,往往都需要從國庫撥發錢糧,而國庫置於戶部之下,上頭又有內閣,陛下想要作為,最多也只是過問一下,終究還是不能直接干涉,可要是朝廷不得不求助於宮中呢?”
嘉靖似有所悟:“你是說從內庫撥用?”
和聰明的人說話就是省事,至少沒有這麼多為什麼,徐謙笑道:“大致就是這個道理,誰手裡有錢袋子,誰就底氣更足,外官不把事情說清楚,陛下就將這錢袋子捂住,誰能奈何陛下?”
嘉靖搖頭嘆息,道:“話是這麼說,可是賦稅錢糧盡皆充入國庫,這是祖法,朕若是倡議這個,只怕全天下都要和朕做對了。”
徐謙搖頭道:“微臣的意思不是這個,微臣的意思是,國庫不足,而以內庫弭之。朝廷每年的賦稅只有這麼多,陛下未必要將主意打到這上頭去。”
嘉靖沉吟道:“莫非你有聚財之法?朕的內庫確實緊張,尤其是今年,裁撤掉了各地鎮守之後,宮中的用度一再縮減,尚且難以維持。”
徐謙道:“聚財之法無非是開源節流,不過宮裡的花銷也大,這麼多貴人和太監、宮娥,再加上御馬監下頭還要養兵,每年幾十萬兩紋銀,聽上去似乎挺多,若不是各地每年奉上貢品,只怕宮中早就難以維持了。”
徐謙侃侃而談,更重要的是,這個傢伙居然對宮裡的花銷賬目很是清楚,其實在來之前,徐謙就做足了功課,從嘉靖撤銷鎮守太監的時候,徐謙就感覺不對勁,他曾特意研究過宮中的花銷,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若是這個時代有破產一說,宮裡早就破產了。
許多人往往誤以為,每年幾十上百萬兩銀子的內庫收入,是專門給皇帝一人用的,其實這是一種誤解,這個開銷牽涉很廣,從宮裡的太監和宮娥,再到各地造作局的開支,還有御馬監下設的勇士營,甚至是宗令府宗室的開銷,都算在其中。
就這麼些錢,足足要養活太監、宮娥、宗室、官軍多達數萬人,後世的某些戲文,總有皇帝老子大手一揮便給人打賞幾千幾萬兩銀子,這對於大明朝來說簡直就是開玩笑,宮裡打賞其實一直很吝嗇,至多也就是贈你絹多少匹,玉璧一對,因為這些東西往往都是貢品,你要讓宮裡拿出真金白銀來打賞,便是皇帝老子都得撓頭。
發現這一點之後,徐謙決心拿這個來做文章,他慢悠悠地道:“陛下,商家一個家族,短短數十年便能斂財數以百萬,陛下身為天子,難道連商家都不如?所以學生以為,陛下最緊要的是開源,開了財源,才能內庫豐盈,而有了錢袋子,宮裡的底氣才更足。”
嘉靖不禁頜首,不由笑道:“你出了這個主意,必定是有良方了,你有什麼辦法?”
徐謙道:“辦法其實有一個,兜售聖旨……”
聽到這話,嘉靖先是一愣,隨即惡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