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盼你快去快回。”
迎來往送不免有些折騰,徐謙索性陪著王公公說話,至於其他的來客全部交給了徐家族人,一直鬧到了天黑,徐謙才終於靜了下來。
院子裡似乎還留著一股子淡淡的喜慶,月朗星稀,徐謙一人坐在天井邊,想到種種遭遇,想到自己突然搖身變成了解元,他不由對月自問,這是不是做夢?
從現在起,徐謙才相信自己的人生髮生了轉折,從前的自己至多不過是個民,就算是生員,那也不過是更高階的民罷了,屬於被統治的階級。可是現在,他一腳跨出,終於邁入了官的行列。自己朝思暮想,為的不就是今日?
遠大的前程之路,終於開始清晰起來,真正讓徐謙感到觸手可及。
“洗洗睡吧,明日清早還要去見宗師。”
回到房中,終究是一夜未睡,第二日紅著眼圈起來,飛快地洗漱,接著便有轎子在門外候著他,這轎子自然也是老叔公他們張羅的,用他們的話來說,既然要做官,就不能不乘轎,馬車畢竟不雅,坐著馬車出去要被人取笑的。
徐謙倒是不在乎這個,取笑?誰敢笑他?只是這畢竟是好意,徐謙倒也不客氣,坐上轎子,搖搖晃晃地去了提學衙門。
進去與其他中舉的舉人們一道謝了恩師,今年浙江總共是十九個舉人,有幾個還是徐謙的老相識,比如那位楊佟之楊公子,就是因為碰到了徐謙這個妖孽而屈居第二,解元沒了,笑容不免有些僵硬,見了徐謙略顯尷尬。
大家魚貫而入,進了明倫堂去給宗師行禮,趙提學照例是講了些學規,隨即說了一番勉勵的話便放了大家回去。
回到了家中,徐謙便啟程回鄉了,這一次族中一大幫人回去,僱了幾輛大車,而徐謙則依舊坐轎,一大家子人浩浩蕩蕩,還未到姚家塢,便已有本地鄉紳人等出來等候了,便是那位姚家自稱是姚舉人的傢伙居然也巴巴地趕來,望眼欲穿地等候。
眾人一見到徐謙的轎子,頓時圍攏上來,數十個本地頗有名望的人物紛紛作揖道賀。
徐謙下轎和他們一一回禮,隨即在他們擁簇下步行進入姚家塢,到了徐族的村落,這裡已是人山人海,數十桌的流水席已經擺出來,專等徐謙回來。
徐謙倒是沒有急著吃飯,雖然他已經餓得前胸貼了後背,卻是在老叔公等徐家長輩的帶領下徑直到了宗祠,這宗祠還沒有修葺,多半過一些時間是要好好修繕一番的,到時候這裡免不了還要立一個解元牌坊,以示顯赫。
在宗祠裡告祭了祖宗才出來,隨即便是開席,除了徐家族人,請來的都是保長、甲長、鄉老和士紳人家,幾個有舉人功名的長者與徐謙共同坐在上席吃酒說話,無論是從前得罪過徐謙還是被徐謙得罪的人物,又或者是被徐謙看不起甚或是看不起徐謙的人,如今的態度都是一般無二。
徐謙心裡不由感嘆,人的身份一變,便是連身邊的人也變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重新給自己定位,根據自己的身份,擺正自己的位置。
酒宴什麼時候結束,徐謙卻是不知,只知道自己醉得一塌糊塗,第二日清早一夜宿醉起來,卻發現自己住在叔父徐申的家裡,徐晨站在自己床邊,託著下巴看自己,徐謙感覺口乾舌燥,腦子有些昏沉,徐晨做了個鬼臉,隨即大叫道:“娘,四嬸,二嫂,解元公起來了。”
徐謙不由苦笑,道:“我不過睜開眼,你這傢伙叫什麼?攪得滿世界不安生。”
徐晨怕徐謙打他,退後一步,道:“我已經明白落後就要捱打的道理了,你不要再教誨我了。”
正在這時,幾個嬸姨進來,又是端來溫水,又是給徐謙拿來新衣,徐謙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不由道:“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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