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便啟程先回杭州了,來時風風光光,去時自然不能寒磣,附近的鄉老紛紛來相送,大家少不得備上幾分‘薄禮’。而徐晨和徐謙同轎,他是個小孩子,倒也不擠佔空間,除此之外,還有徐杉、徐福、徐祿三人跟在後頭,他們沒有馬車坐,因此只能步行,各自都背了包袱和禮物,便尾隨著轎子啟程。
回到縣城老家。徐謙聯絡了王公公和漕府的那位周都司,約定四天之後登船入京,趁著這有限的時間,自然要安排一下報館的事宜。
趙夢婷聽到徐謙要進京。面上雖然坦然,心裡卻未必如此,不過趙夢婷這些日子都在打理報館裡的事。性子變得更加沉穩,而與徐謙似是也有了種說不清的默契。像是彼此不用多說,心裡就讀懂對方的心思。而且報館的生意遲早是要拓展去京師,遲早還要去京師與徐謙碰頭,所以只是囑咐徐謙沿途小心,並沒有表露出其他來。
臨近出發的時候,徐謙必須去餘姚一趟,這一次也懶得僱轎子了,怕耽誤時間,直接去僱了幾匹馬,帶著徐福、徐祿、徐杉三人上路。
一直到餘姚縣,其實也不必問路,縣裡最大的宅邸必定是謝家的,他走到門前,遞了名刺,門子見上頭寫門生徐謙拜謁恩府的字樣,立即明白了徐謙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直接請徐謙到小廳裡喝茶,另一邊通報去了。
過不了多久,謝遷那邊有請,徐謙連忙過去,此時的謝遷容光煥發,打起精神打量徐謙,隨即微笑道:“便是老夫雖中過狀元,可是鄉試之中未發揮正常,與解元失之交臂,想不到老夫的門生弟子竟有這樣的運數。”
解元雖然及不上狀元,可是對於謝遷這樣的人來說,只怕不能連中三元確實是抱憾終身的事,大明朝能連中大三元者不過二人,浙江省出了一個,那便是鼎鼎有名的商輅,從某種意義來說,謝遷的出身是比商輅差一些,況且二人都曾入閣做過學士,謝遷在官場上的名聲雖然高一些,比起那善乏可陳的商輅來說可謂政績卓著。可偏偏因為出身,卻總是比商輅低了一些,謝遷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而如今徐謙已連中小三元,現在又得了解元,雖然未必能連奪會員、狀元人成為徐六首,可畢竟還有希望,因此謝遷發出如此感慨,意思無非是年輕真好,若是上天再給他一次像徐謙的機會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徐謙聽到謝遷的唏噓,只能裝聾作啞,老人家嘛,天天會回想自己的一生,發現這裡有了遺憾,那裡又做鑄了什麼錯誤,這都是在所難免。
徐謙顧左右言他道:“恩師,學生此來,是打算告別的,明日之後,學生就要入京,只怕再不能向恩師請教了。”
“入京?”謝遷挑挑眉,狐疑地看了徐謙一眼,道:“你要入京卻也是好事,早點把握京師的動向也好,在這杭州,處廟堂太遠了,去了京師才有你發揮的餘地。不過京師龍蛇混雜,卻不是杭州,那兒絕不是胡鬧的地方,一個閃失就可能要萬劫不復,你的性子註定了要嘛大起,要嘛大落,總之一切小心,為人處事得像趕夜路一樣,要瞻前顧後,看了前面,就要看後面,凡事要想清楚再做決斷,冒冒失失固然是壯舉,可對你自己未必是好事。罷罷……既是臨別,老夫也就不說這些喪氣的話了,你現在春風得意,想來也不願意聽我這老頭兒的念念叨叨,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人生的滋味需你自己感悟。”
他隨即又微笑著道:“只是到了京師要及時修書聯絡,京師裡有什麼風吹草動,若是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也可修書來問老夫,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既然收了你入門牆,老夫的榮辱早已與你息息相關,你好自為之吧。”
徐謙滿是感激地道:“其實學生拜入師門,是因為……”
到了臨別的時候,徐謙突然覺得自己的良心發現,總覺得事到如今,也該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