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子回過頭,他長著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眼神明亮。他看見元曜,笑了:“軒之。”
“摩詰,你怎麼來到縹緲閣了?”元曜微微吃驚,王維他怎麼走進來了?一般人看不見縹緲閣,更走不進縹緲閣。通常,能夠走進縹緲閣的人,都會成為白姬的‘因果’。
王維道:“今天下雨,閒來無事,想起了軒之,就找來了。沒想到,繁鬧的西市之中竟然藏著這麼一家靜雅的古玩齋。”
白姬喝了一口茶,她望著王維,眼神深邃,笑而不語。
元曜來到王維身邊,席地而坐。
王維盯著元曜的披風,“軒之,你這披風……”
元曜大窘,急忙解釋,“這是白姬借給小生暫穿的,不是小生的。”
王維流下了眼淚:“軒之竟連披風也沒有,只能穿女子的,太可憐了。軒之一定受了很多苦。”
元曜急忙道:“不是這樣,小生的披風和冬衣放在一起,還沒收拾出來,所以暫時先穿了白姬的。小生沒有受苦。”
王維不相信,更傷心了。
元曜苦惱。
元曜沒有告訴王維自己賣身為奴的事情,一者因為淪為奴隸並不光彩;二者王維古道熱腸,以他的性格知道元曜淪為奴隸,一定會傾盡資財籌錢替他還債。雖然是表兄弟,元曜也不想王維替他背上一筆巨大的債務。
白姬笑道,“軒之,王公子剛才說你打算辭去賬房的職務,離開縹緲閣?”
王維道:“軒之,你是世家子弟,又是讀書人,流落市井之中未免委屈,還是跟我一起走吧。”
王維只以為元曜寄人籬下,替人做賬房,不知道他賣身為奴了。白姬也沒有點破元曜小小的謊言。
元曜偷眼望向白姬,她的眼神森寒如刀,元曜打了一個寒戰,急忙道:“沒有的事。小生沒有想離開,也沒有受委屈,小生會繼續努力幹活還債。”
白姬滿意地笑了,“王公子,軒之並不打算離開。我是菩薩心腸的人,向來待人寬厚,絕不會苛待軒之,請不必為他擔心。等他必須離開的時候,我自然會讓他走。”
菩薩心腸?待人寬厚?這條總是剋扣工錢的小氣龍妖怎麼好意思說?!元曜在心中嘀咕,但是嘴裡卻道:“摩詰不必為小生擔心,小生在此過得很好。”
王維見元曜不想離開,也就打消了帶他走的念頭,只言如今既然都客居長安,以後一定要常常往來。
元曜笑著答應了。
雨越下越大,王維不方便離開,就留在縹緲閣和元曜喝茶說話。白姬趁機向王維推薦各種寶物,王維對金玉珍寶不感興趣,拉了元曜要去後院屋簷下聽雨寫詩。
白姬笑道:“既然要寫詩,就用這一方桃核墨吧。”
白姬走到貨架邊,取下桃核墨遞給王維,“這一方桃核墨有仙靈之氣,可以助詩興。”
王維將桃核墨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放在鼻端嗅了嗅,“仙靈之氣未必有,但是清香是有的。”
在王維接過桃核墨時,元曜好像聽見桃核墨中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他心中一驚,再側耳細聽,卻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大概是幻覺吧。元曜心道。
“是一方好墨,多謝了。”王維對白姬道。
“不客氣。”白姬笑了,眼神幽森。
王維和元曜來到後院,坐在屋簷下聽雨,地上散放著筆、墨、紙、硯。離奴端來了茶和點心,兩盞陽羨茶中冒著氤氳的水煙,旁邊放著一碟玉露團,一碟貴妃紅。王維和元曜一邊聽雨,一邊喝茶。
王維用瓷杯取了幾滴雨水,傾入硯臺中,研開了桃核墨。墨色黑如鴉羽,隱隱透出一股奇異的清芬。
元曜翕動鼻翼,嗅著墨香。雖然已是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