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朗克仲怔片刻,唇角竟浮現一絲笑意,“到底,她沒有看錯你。”
外頭的雨。依舊下著。
下著雨,會攔阻誰的腳步,會讓誰為誰停下?
應無求站在雨裡,手中握緊了繡春刀的刀柄。雨中,刀鋒寒光瑟瑟,他卻只能死死的盯著阿朗克離去的背影。臉上說不清是冷是熱,雨水混合著別的東西,不斷的往下淌。
阿朗克行至宮門前時。刻意回眸看他一眼。
愣了半晌,到底還是走了。
身後卻傳來應無求冰冷的怒吼,“她喊你二師伯……”
二師伯……
阿朗克走得越來越快,直接上了馬車沒有回頭。
或者是。不敢回頭。
那一刀,毫無猶豫,直取性命。
甚至於上官燕沒來得及說一句遺言,唯有那一句,少主,虛音飄渺而無根,終歸還是塵埃落定。
其實應無求不是不知道,偏是上官燕這樣的女子,縱使遭逢一死,也不過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他們,何嘗不是刀頭舔血,何曾念及生死之差?
便是到了將死,也不知該留下什麼遺音。
說到底,也不過給個是與不是,願與不願的承諾。
無家之人四海為家,有你之處便是處處為家。
奈何……
雨水落在刀鋒處,發出砰然脆響,震徹靈魂深處。
但凡中了腐屍毒之人,若無後續的腐屍丹繼續服用,三日後,無論是生是死都會化作一灘血水,不復存在。
宛若天地間,從未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來日夢中憶起,現實中卻連軀殼都不曾留下。
當夜大雨瓢潑,接下來那幾日卻是陽光極好。樓止便守著曦兒,這幾日都不曾邁出行宮半步。
全南理國都在緝捕所謂的樑上燕,表面上看,完顏穆是在嚴懲兇徒。
何其可笑,賊喊捉賊。
對於這件事,樓止處置得出人意料的平靜。完顏穆也似乎料及了樓止不會藉此發威,將樓止吃得死死的。
拿了千尋在手,害怕樓止翻出天去?
只是千尋不曾知道,當她說出那句,絕不會成為他的威脅時。他險些脫口,她便是軟肋。然……那傲嬌的性子,容不得他許她一世長安。
罷了罷了,待來日,若……他還有來日的話……
火架臺上,上官燕安然躺著,皮面已經發青發紫,整個人從內至外的發黑。容顏依舊,只是氣息全無。
應無求親自點了火,焚化了上官燕的屍體。
大火中,他看見那逐漸炭化的女子,再不復彼時的笑顏。那一句:你若贏我,我便嫁,似乎成了隔空的謊言。
再也找不到兌現的路。
與其化為血水,不如帶著她的骨灰。
至少,她還在。
大火嗶嗶啵啵的聲音,若在午夜想起,會否還會有淚流滿面的一刻?還是麻木,繼而隨著時間的煙波逐漸消淡?
直到日暮時分,應無求才收集了骨灰,置於白色的骨灰瓶中。轉身瞬間,冷眸銳利的掃過四下林子裡那些探頭探腦的東西,咬了牙冷哼一聲。
及至應無求離開,才從林子裡冒出四五個人來。
這些人一合計,便道,“去回覆巴赫爾大人。”
哪知還不待他們轉身,一道寒光掠過,便有鮮血飛濺。而後是眾人一頭栽倒在地的悶響,脖頸上皆一道纖細的血痕。
血流得不多,卻不給對方一絲一毫的掙扎機會。
下手,快、準、狠!
魅影快速竄入林子深處,從出現到消失,不過眨眼一瞬。下手極快,卻在其中一人的身上,用劍尖鐫刻了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