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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像他這樣的血液病很少,我也是第一次管白血病患者。他因為有發熱、出血,同病室的患兒家屬都很擔心自己的孩子被他傳染,我時常得跟他們解釋,其實小三兒的抵抗力最低,他才怕受別人的傳染呢。

他的治療效果不理想,用了抗生素,體溫退了,過幾天又燒起來,黏膜出血也是時好時壞。由於家庭條件不富裕,小三兒的營養跟不上,他的飲食跟其他小朋友沒法比。看到他吃飯,我的心裡不是滋味,很想掏錢給他買點好吃的,可那時自己收入也低,現在想想還覺得慚愧。

後來小三兒的病情加重,鼻腔出血比較嚴重,有時流血好長時間也止不住,經常需要鼻腔區域性填塞止血。疾病和化療的副作用使他頭髮稀疏、面無血色、面板一塊塊淤斑,人明顯消瘦,還噁心愛吐。他的樣子讓人看著很難受,怪可憐的,可他總是忍著不多說什麼。別的小孩都害怕他,看樣子他自己也有些怕,下意識裡可能也覺得自己的病在加重。他悄悄地問我:“阿姨,我的病還能好嗎?”我安慰他說:“小三兒是個好孩子,很堅強的,這都是治療的副作用,好好配合,病就會好的,要乖喔。”話雖是這樣說,我心裡卻是酸酸的。

對他的病我很著急,帶教老師卻不以為然,可能見得多了:“我們也是無能為力,最後還不是人財兩空。”

小三兒的身體各項指標還在惡化。同病房的患兒家屬都紛紛給他父親出主意,建議找些偏方秘方去吃,或者推薦他們去看社會上的一些名老中醫。小三兒的父親聽了這些雜七雜八的話,默默不作聲,不知他心裡怎麼想的。

我們把小三兒的父親叫來辦公室,把病情和後果對他進行了介紹,他聽後唉聲嘆氣。晚上小三兒的父親在病房走廊裡給家裡打了電話,支支吾吾不知說些什麼。那天我值夜班,夜查房時見他蹲在病區外抽菸,皺著眉、苦著臉。他見是我,喃喃地說:“三兒不行了,三兒完了。”一聽這話,我急了:“還得治療呀!不治怎麼能好?!”他兩手一攤:“沒有錢了,家裡已經落了饑荒,上有老下有小的,到哪兒弄錢呀?”

第二天早上,我把這個情況忿忿不平地報告給老師,她拍拍我的肩,說:“你還年輕,以後經歷的事多了就明白了,唉!”當天下午她讓我把小三兒的父親找來,對他說:“小三兒的病我們沒辦法了,再在這治也沒什麼意義,你打算怎麼辦呢?”小三兒的父親搖搖頭說:“我們實在治不起了,我和他媽商量了,不打算治了,還不是勞民傷財。”接著對我說,“小醫生,我知道你對小三兒好,誰叫咱窮,沒法子呀,我可心疼小三兒了!”老師看看我,又說:“那他住院也沒用了,我倒勸你早點把孩子領回家,要是在外面沒的,他媽媽還不埋怨你呀?”小三兒父親默想了一下,跺下腳:“行,今天就回去吧。”我雖愕然,卻也說不出什麼。

我到病房裡送他們。小三兒那時已完全沒精神了,無精打采的,兩隻眼睛更大了,看上去空洞洞的。他木訥地坐在床邊,看父親收拾東西,見到我,他眼睛亮了一下:“阿姨,我要回家了。”“想家了嗎?”我問。“嗯,可想家了。”“那你會不會忘了阿姨?”“不會忘的,阿姨去我們家玩。”他一邊說一邊擦著鼻血。我的心頭揪了一下,鼻子發酸,眼角也溼了,硬忍著沒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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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兒(2)

收拾好東西,他父親對我說了聲“謝謝”,又衝屋裡其他的病友點點頭:“回去了啊。”帶著小三兒走了。我送他們下樓,小三兒走了幾步,回頭向我擺擺手:“阿姨再見。”我也對他擺擺手,眼淚止不住掉了下來。到了大門口,小三兒又回頭望望我,眼中帶著一絲留戀、一絲不解,一邊擦著鼻血,一邊被他父親拉走了。

這麼多年過去,小三兒留著鼻血離開醫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