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開不了口呢。
看了一眼一旁面無表情的史連,指望那個忽冷忽熱的奇怪傢伙幫我指證夷光簡直是天方夜譚,心裡微微喟嘆,我臉上笑容卻是不變。
沒有理會任何人,我轉身便走向自己的馬車,裹了厚厚的毛皮大氅,我靠著馬車內的墊子舒服的坐下,既然不能開口,那我就保持緘默好了,只要好好隱瞞我暫時無法開口講話的事實,有時候保持沉默反而更能令對方陷入不安和猜疑之中……
好在我平時一慣懶懶的,很少開口,現在如此倒也沒有人懷疑。
靜靜地坐在馬車內看著窗外的銀白世界,我的手還在暗暗顫抖,我不敢想像,如果昨晚我的意志稍稍薄弱一點,有可能我就再也無法見到今天的太陽了呢。
“夷光,上車吧。”車簾再欠被掀開,范蠡催促站在馬車外的夷光和鄭旦。
夷光抬頭看了我一眼,遲疑再三,最終還是硬著頭皮上了車。
我微微揚唇冷笑。
“啟程!”馬車外,響起范蠡的聲音。
車輪輾過有些坑坑窪窪的雪地,馬車又開始搖晃著前進。
車內,夷光代垂著頭,不自在絞動著雙手,一口銀牙咬得下唇微微有些血跡滲出。
鄭旦不時抬頭看我,然後又飛快地低下頭去。
從始至終,我都是微笑不變,定定地看著她們坐立難安的模樣。
“喝水。”忽然,窗簾被掀開,史連探進頭來,遞進一個水袋。
我微微皺了一下眉,接過水袋喝了一口,馬車才剛剛開始前進,史連怎麼突然莫明其妙地遞水進來?我側頭看他一眼,發現他快速地掃視了一下馬車內的情況,我微微揚唇,心下明瞭,他該不是因為沒有幫我指證,現在良心過意不去,過來看看我有沒有被欺侮的吧。
笑著抬手拭了一下唇邊的漏出的水跡,我將水袋遞給夷光。
夷光一愣,有些驚恐地抬頭看我,隨即顫抖著接過水袋,仰頭微微喝了一小口,便遞還給我。
呵呵,看來她真的是很緊張呢,我又將水袋遞給鄭旦,鄭旦卻是有些慌亂地搖了搖頭,我便不再嚇唬勉強她們,將水袋遞還給了史連。
車窗重新合上,我仍是定定地看著她們,看著她們在我目光下無所適從的模樣,無聲地微笑。
“範大哥,我不要坐馬車!”第二天的時候,夷光終於開口。
看著她越發形銷骨立的模樣,我微微皺了皺眉,竟感覺有些失望,本來以為她還能再堅持久一點的,心理真是脆弱呢,這樣就承受不了?那如果那一夜掉落懸崖的她,我看她連百分之一生還的可能都沒有。
“不坐馬車?這兒距離土城起碼還有半天的路程,你又不會騎馬,別任性。”范蠡皺眉如是道。
整個車隊只有一輛馬車,夷光無法反駁范蠡的話,只能還是硬著頭皮坐上了我的馬車。
“吱啞,吱啞……”車輪輾過地面的聲音清晰地傳進馬車內,車內靜得連我們彼此的呼呼聲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對不起。”半晌,夷光終於開口,聲音細如蚊蚋。
我揚了揚眉,仍是微笑。
“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範大哥那件事……”見我不答言,西施張了張口,似有些困難地又道。
直接告訴范蠡?我還是笑,我也想啊,可是……我竟是開不了口呢!
“你到底想怎樣!”見我始終只是似笑非笑看著她們,鄭旦終於忍不住揚高了聲音道。
我還是微笑。
車內又恢復了安靜,安靜得我彷彿都可以聽到夷光劇烈的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夷光臉色灰敗地抬頭看著我,忽然低頭乾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