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這樣就臉紅了?
穆朝雨聳聳肩。“自己愛問又不讓人講。”難伺候。
他忽而頭痛地想起——
“你是怎麼跟人家說的?”祝家大嫂替她打樣版,尺寸必然是要告知的,她這不像話的性子,該說、不該說的怕是一項也沒少說……
“腰身嗎?我合抱著大概是這樣,照著我來量就是了……然後臂長,貼合著約莫到我指尖處,肩寬就比我再多個一臂寬,身長大概……”
他就知道!
她大喇喇直言,他卻聽得臉頰熱辣辣燒紅,完全不敢想象人家會怎麼想。
如今才來阻止她又有何用?亡羊補牢……羊怎麼樣也早跑去大半了……
他看著損失慘重的養圈,無言復無言。
牛嬸家討媳婦那日,他們一道去了——穿著她親手縫製的那件新衫。
“咦?小穆子今兒個好像有些不一樣。”
她胡亂喊,眾人也跟著她亂喊……也罷,他早已絕望得不再糾正。
“哎呀,新衣裳是吧?哪兒買的?”
“可不是,好看極了。”
連牛大哥都調侃他了。“究竟你討媳婦還是我討媳婦?穿得比我還稱頭。”
這……大夥兒是約好了集中火力消遣他嗎?
身邊那人聽得可得意了,撣撣他的衣衫。“初次做衣裳就有這等成績,我真有慧根,改天再給你多做幾件。”
而後是祝家大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意味深深地調侃。“不錯,挺合身的,也不枉小雨兒在我那裡賴上數月。”
他一陣耳熱,穆朝雨聞言皺了皺鼻,回道:“不用強調數月,我知道我賴了你很久。”
憨丫頭,重點不在“數月”,而在“合身”,名節都要被自個兒敗光了!
他實在不知,該不該提醒她這教人嘆氣的事實。
酒筵開始後,他們被分開安置,他和鄰里間的男子們坐一桌,穆朝雨則在女眷那一桌。
許是心情好,又或者樂得沒人看管,她一杯又一杯是黃湯下肚,他在鄰桌是瞧得頻頻皺眉,吃頓酒席也不安心。
還喝!小酒鬼,待會醉了不睬你,看你怎麼回去!
同桌鄰居見他也坐不住,時時朝另一邊張望,心下了然,笑到:“別擔心,那丫頭精的跟什麼似的,她懂得照顧自己的。”
浥塵拉回視線,回了鄰居大叔。“我知道她不是孩子了,但——”就是放不下心,自己也無法控制那般的心,總要在她身邊打點好一切,才能真正安心,即使明知她一個人也可以。
“她爹都過世四年有餘了,她要不夠靈巧聰慧,一個人怎挺得過來?她呀,是難得糊塗。”
難得糊塗——
短短四字,意喻深遠。
聰明難,糊塗更難,而她,便是大智若愚、聰明的糊塗人。
“她一直很渴望有個親人,你又凡事寵著她,她樂得全賴你,所以我說呀,你們真是絕配。”一個愛替人操心、一個則是渴望有人操心的滋味太久了,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
鄰家大叔說的,他也不是不懂,只是不說破罷了,她愛裝憨裝傻,他也樂得讓她賴上一輩子。
喜筵將散,鄰桌的她不見人影,怕她真捧著酒罈子去找人拼酒,他急忙尋人去。
尋至後院,那心頭記掛的人兒半靠在圍欄邊,與祝家大嫂聊著閨房間的體己話,他正要識趣地避開,偏巧鑽入耳裡的話語挽住了步伐。
“我瞧浥塵是知禮守紀的君子,律己甚嚴,老顧忌著怕壞你閨譽,你若不給點表示,他是不會有動作的。”
“我哪沒有啊?明示暗示全都來了,他偏給我裝聾作啞,像根本頭似的點不通,我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