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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後,我躺在竹榻上,漫不經心地翻起一本《幽史》,目光停留在這樣一段文字上。
“天祿十九年六月,雍師伐荊,荊大敗,失城數座。六月二十四,荊國文太后遣使求助幽王秦褚。六月二十七,幽王令振國將軍韓柏青率軍助荊抗雍。七月十七,韓率部大破雍軍,雍國明王領軍一路西行,退軍千里。七月二十九,韓引軍追至三國交界的乾州城下,明王陳紹閉城不應。
八月初八,韓引兵城下,卻見妻女縛於城上。雍軍軍師白子奇擲其女,韓飛馬救下。其後,韓親射其妻,韓蘇氏墜城而逝。時下,荊軍突變,與雍軍合圍幽軍,成掎角之勢。韓率兩萬中軍殿後,力保幽師突圍。戰至日暮,韓柏青率十餘親衛,奔至菰蒲崖,前有追兵,後無退路。韓仰天長嘯:‘天可老,海能翻,故國難回還!’語畢,抱妻墜崖,屍骨難覓。
乾州一役,韓家軍損失過半,幽國頓失南方霸主之位。”
八月初八,八月初八。
是生辰。
亦是忌日。
雕羽翎飛 投鞭斷殳
秋葉蒼蒼,殘花蔌蔌,驕陽凝血,銅華塵土。座下的那匹白馬已經被染成了赭色,一身腥味,一臉黏稠,馬蹄嘚嘚,鐵甲錚錚,秋風蕭瑟,此心慘然。
身邊只剩十餘騎,美髯公率剩下的親衛將我和哥哥圍在中央。幾百精兵跑步跟在身後,一行人馬,沿著一條崎嶇的小路急急前行。藉著從枝杈裡滲下的陽光,抬頭觀察。只見周圍峭壁林立,兩山逼窄。又值夏末秋初,樹木叢雜,枝葉繁茂。皺緊眉,心中忐忑不安:此處地勢陡峭,是埋伏偷襲的絕佳地點。
“琦叔,這裡是?”哥哥似乎也察覺出危險,出言詢問。
“此處名為射月谷,是去渡口的唯一出路。”美髯公一緊韁繩,回頭大叫,“探子回來了沒?”
“回參將的話,石頭還沒回來!”
韓琦一摸長鬚,抽馬向前:“小子們跑快點!此地不易久留!”
一時塵土飛揚,馬蹄聲、腳步聲在山谷裡迴盪。行止險處,只容兩騎透過,兩側雜木荊棘、疏堵山路。此時人皆飢倒,馬盡睏乏,焦頭爛額者相互扶行,中箭中槍者柱著刀矛。抬起頭,只見哥哥臉頰上的血跡已經凝成烏色,他嘴唇乾裂,鬢髮帶塵。昏暗之中只有那雙星目奕奕有神,灼灼流光。
“怎麼了?卿卿。”哥哥低下頭緊張地看著我,“受傷了嗎?”說著一夾長槍,兩手慌亂地摸著我的臉:“哪裡?傷在哪裡?”
“哥。”我握緊他的手,靠在他的鐵甲上,聲音顫抖,“卿卿沒事,倒是哥哥的臉破了相。”
“呵呵~”哥哥笑得清朗,“傻丫頭,男人哪裡怕破相。特別是上了戰場的,臉上留道口子,才夠血性!”
“少將軍好氣魄!”韓琦偏過頭,臉上略微放鬆,“小姐,叔叔我就是下巴上有道大疤,家裡的婆娘硬逼著,這才蓄了鬍子。”
“原來琦叔叔的美髯是這樣來的啊。”我緊緊地盯著他黑順的長鬚,“回去後,能給我摸摸嗎?”
“哈哈哈~”韓琦爽朗大笑,“美髯啊,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誇讚。鬍子可以再留,人命不可斷送,待我們回去後,琦叔叔就把這把鬍子絞下來送給小姐。”
“參將對小姐好大方啊。”前方一名騎兵舉著旗子,回頭調侃,“上次小慶子偷偷摸了一把,參將就追著他打。現在小姐提出來摸摸,你就雙手奉上,這也忒過分了吧!”
“就是,就是。”身後的步兵紛紛應呵。
“臭小子!讓你多嘴!”韓琦一揮馬鞭,抽了那名騎兵一下。
“又惱了!平時都這麼兇,到了炕上還不知道怎麼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