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茫然地轉過頭,逆著光,人一騎正向我奔來。
素白衣袍於馬上獵獵作響,他的五官隱在墨色散開的長髮中看不真切,整個人如披著一道強光,瞬間劈開我腦中和心底的黑暗,浸出一湖清然。
白的衣,黑的馬,和著金色日光,自然交織出的畫面似在眼前暈開一副水墨丹青,絲絲入扣,筆筆精湛絕倫。
我顫抖地張口卻說不出話,只得強撐著身體站起來。所有感知頃刻明晰通透,這是唯一的機會,就算狼狽不堪,我也要向他求助!
嘶鳴當空,一雙馬蹄在眼前高抬,落地時踏碎了一片黃沙,朦朧的視線裡我看不清馬背上的人,只有摔在地上的疼提醒著,我沒能站起來!
我一手捂著岔氣的肚子,一手拼命向他揮動:“救……救我……”
朦朧的人、朦朧的馬,隱隱綽綽漂漂盪蕩,我頭痛欲裂,只覺一片白影飄移而來,手臂便被人托住,彷彿是本能,我的手已經扒住他。
身子竟順勢跌過去,白衣男子驀地僵了一下,可我真的沒了力氣,他只得攬住我,聲音如清泉在流淌:“可是傷到了?腳、腿還是……”
他一邊說著一邊垂頭檢查,我抱著他的胳膊搖頭:“……沒,有。”
煙塵在這一刻散去,我終於看到眼前男子的臉。
他頭上極其簡單地扎著個髻,黑髮披散,額頭被劉海遮住,精緻光潔的銀色面具自他左眉繞過右眼又遮住下顎,僅餘一雙深邃漆黑的右眼暴露在空氣中。銀色涼薄的光澤像是農曆十九、二十時似滿不滿似缺不缺的月,惑魅叢生,妖豔異常。
身後追兵的腳步逼近,聒噪地開口威脅,這一刻他如同溺水前的那根稻草,我無論如何也可能鬆手,死死扣著他,骨節都泛出可怖的白,我用盡力氣說出最完整的話:“你救救我好不好,我被綁架,根本不認識他們!”
追兵近在咫尺,這一刻我非常害怕。若是沒有希望,一切認命就也絕然,只有希望就在眼前時,人才會害怕。
那隻丹鳳眼微挑,視線在我臉上閃了閃,銀色面具遮住他整張臉的四分之三,我不知道他此時作何表情,大概是在研判我話的可信度。
若他救我,策馬便可輕而易舉;若他不救,輕輕一推,我便萬劫不復。事到如今,我也顧不上什麼禮儀廉恥,於是張開手臂死死抱住他,臉靠在他的胸口上,我知道,這樣一來他就不會把我甩開了!
隔著衣料就能感受到他身骨的強勁,我也察覺到他顫抖了一下,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耳畔一聲輕笑劃過時,腳尖驟然離地,回過神,人已被他抱到了馬背。
隨即他便翻身上馬,坐穩後將我擁在身前,輕言:“我信你!”
幾日顛簸,數天焦慮,這一刻竟在他短短几個字中消失殆盡,我的雙手緊緊抱住他的手臂,哭得一塌糊塗。
送嫁追兵凶神惡煞地叫喊:“哼,我閣下還是不要沾這趟渾水,有些人可不是你想得罪就可得罪得起!”
我立刻嚇得縮了縮,白衣男子氣定尤閒道:“難道在大齊境內便由著你們胡作非為?”
“閣下大可以試試!”
白衣男子勒緊韁繩:“公子今天心情好,真搶一回親又如何?”他垂首伏在我耳邊輕笑:“坐穩了!駕——”
馬鞭一揮間,座下黑馬便開始疾馳狂奔,我的身體向後栽去,徑直撞在他的胸口。
送嫁隊伍裡的咒罵呵斥淹沒在飛揚的塵土中,我如同蜷在母親懷抱裡縮在這個陌生的懷抱裡,輕鬆而安心。他的鼻息就呼在我的後頸,溫溫熱熱,側過頭想看看面具後是怎樣的一張臉時,然而多日的疲憊已向我侵襲,瞬間沒頂。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
☆、第五章 行路
我是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