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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跳起來也頗有難度,在父皇寢宮練習那些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很累。”

少年的面色似乎有些疲倦,順帝找了找,卻始終無法在他平淡的語調中找出一絲埋怨。

“而且離父皇最近的位置……”杪冬走到墨瓷碎片前,低頭看著它們,淡淡地說,“其實對那個我一直沒什麼興趣。”

順帝的手倏地握緊。他神色複雜地看著少年蹲下身,看著少年拾起墨瓷碎片,看著少年不慎被碎片劃破手指,然後才用力穩了穩呼吸,走上前去抓起那孩子受傷的手,將滲血的傷口含進嘴裡。

“父皇……”

舌尖上血腥味淡淡地散開,順帝死死抓住杪冬的手指,良久,才抬起頭來,問:“難過嗎?”

意無所指的問話讓杪冬有些疑惑,他側頭思索良久,才猜出順帝說的,大約是指流筠的事。

“稍微有點。”杪冬回答說。

“也不是太難過,”他微微笑了一下,從順帝手心裡抽回自己的手指,邊往外走邊說,“因為一開始,就沒怎麼期待過。”

杪冬挑開珠簾走了出去,玉石珠子相互碰撞時發出清脆的叮噹聲,順帝站在原地靜靜地聽著,然後也跟著走了出去。

杪冬坐在床沿脫除鞋襪,順帝默默看著他輕微的動作,掙扎良久,終是問出了那個一直糾纏在心底的問題——

“你……恨我麼?”

杪冬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頭望向順帝,眸光中滿是茫然。

他皺起眉頭思索了一陣,然後又埋下臉,一邊繼續整理身上的衣袍,一邊淡淡地說:“母后死的時候,我是恨著你的。”

杪冬放下床幔,翻身上床,用厚厚的被褥將自己死死包裹住,整個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

這些日子他一直睡在帝王的寢宮,千塵宮的床擱置多日,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氣。杪冬忍不住打了哆嗦,接著察覺到床幔在輕輕搖動。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往裡翻了個身,面對著牆壁留出外面的空間。

順帝在床沿坐了一陣子,然後掀開被子,和衣躺了下去。

他伸手將少年抱進懷裡,出乎意料的少年並未掙扎,卻也沒有像以往那樣,轉過身朝他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容。

他有些欣喜,也有些無法壓抑的苦悶。

糾纏了大半宿,杪冬大概是真的累了,很快便沉沉睡去,順帝支起半邊身子看著他長而密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泓乖巧的青影,笑了笑,而後又微嘆一聲,起身離去。

落月宮的長廊被宮人們掛了一溜的長明燈,帝王站在長廊盡頭,望著那一片熱熱鬧鬧的燈海,不知為何卻想起了千塵宮那個雪花紛飛的夜晚,空蕩蕩的院落裡少年獨自舞劍的身影。

他抬手碰了碰式樣精美的長明燈,深邃的眼眸在搖曳起來的暖橙色燭光的映照下,忽然染上一層陌生的——大約是寂寞的顏色。

還在為初一的祭天祭地儀式忙碌的宮人們在順帝身後跪了一路,順帝兀自往前走著,懶得說句平身。

他推開自己寢房的房門,進去後袖袍一甩,又迅速帶上房門。

房間裡夜明珠還在盡職盡責則地散發著幽光,順帝的視線不經意間一掃,瞥見案几上一盞精巧的花燈。

邁往龍床的腳步頓了頓,順帝折回身,走到案几邊拾起花燈,從中捏出那隻小巧的紙鶴。輕柔地撫了撫紙鶴的翅膀,順帝將它翻開,然後看著光潔如新的祈願籤恍了會兒神。

“未矢。”順帝喚道。

一道黑影從窗外翻飛而入,來人單膝跪地,道:“未矢叩見皇上。”

“子陽放的花燈……”順帝坐在案几旁,支著額角,盯著手中的祈願籤,問,“確實是這盞?”

“回皇上,確實是這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