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未猶了,突聽得環佩叮咚,循著城牆一路而來,卻是一個雪膚碧眼的西域少女,踉踉蹌蹌向著他們急奔而來。史雲錦看得清楚,叫道:“櫻珠,你怎麼了?”少女已衝到跟前,一把抱住他,淚痕滿面,泣道:“史將軍,你救救……救救子旭!”
史雲錦心頭一跳,連忙去扶她,少女哭得上氣不接下去,只指了中帳的方向,斷斷續續叫道:“子旭,他們抓了子旭去。”
史雲錦向羅密遞了個眼色,後者更不多話,一把把少女抄在背上,疾步向中帳奔去。史雲錦只覺得眼皮直跳,心急如焚,突然前面的羅密停住了腳步,直直盯著轅門。少女淒厲地哭道:“子旭!”
史雲錦順了他的眼光看去,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彷彿凝固在頭頂。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形被捆綁在轅門上,衣衫上分明被皮鞭打裂了無數個口子,血跡斑駁,那俊秀的面上都是血痕,昏昏沉沉吊掛在那裡。不由他喊了聲:“子旭!”搶步上前,突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冷冷道:“史將軍!”
史雲錦渾身一個激靈,看著面前冷峻的少年人負手而出,他本來滿腔怒火,被那攝人的目光一盯,卻不由得覺得氣短了三截,最後變成了吶吶的一句:“杜太傅,究竟是怎麼了,子旭犯了什麼錯?”
少年人冷冷道:“不服軍紀,硬闖關卡。”
那西域少女哭道:“不是這個樣子,表哥只是要送我回大勃律去。今早有信傳來,娘她得了重病。無論我們怎麼說,守衛都不肯放我過關。子旭才………”一把扯住史雲錦,嚎啕大哭,道:“史大叔,你求求杜將軍,放子旭下來,放他下來吧…”
史雲錦看向杜長卿,見他目光冷森,膽寒了大半,卻拚著殘餘的勇氣,低聲道:“杜太傅,末將敢以人頭擔保,子旭決不會背叛大唐,這孩子只是有點倔………”
杜長卿笑容未斂,道:“史將軍這是說我沒有識人之能了?”
史雲錦一口氣噎在那裡,上下不得,啪地一下跪伏在地道:“末將不敢!”
突聽得一把嬌滴滴的聲音道:“這麼帥的小夥子,都打成這樣了,再在冷風裡吹半天,半條命就要沒了。既然是個疑犯,就得好好看管起來,掛在那兒,算怎麼回事?紅娘,你可看得下去?”
又聽另一個嬌俏的聲音道:“美少年,我自然最捨不得。不過動手這樣粗陋的活兒,碧落比較合適。”
只見帳外多了三條嬌美的身影,嘻嘻哈哈推作一團。當中那個,正是史雲錦最希望見到的慕容府唯一的千金慕容楚楚,也是本朝軼聞最甚的美女。她穿了一身軟煙羅,笑呵呵走到杜長卿身邊,後者面容一沉,喝道:“胡鬧!”
誰知道兩條蓮藕般的手臂,竟然順勢將他一環,死死箍了個正著,連聲叫道:“碧落!”那青衣女子跺跺腳,一個飛身撲落到轅柱上,手中銀光一閃,竟飛出一條鞭子,圍著藜子旭一轉,眾人驚呼聲裡,繩索一段段碎開,藜子旭高大的身形,就直直向那個紅色的身影撲了下去。
那鵝蛋臉哼了一聲,紅袖向其上一裹,也不見她怎麼個動作,已將後者撥入後面的烈風騎中去。慕容楚楚嘿嘿笑著,豎起食指,道:“一局,一個要求。我討厭有人哭哭啼啼的。”
杜長卿冷哼一聲,已瞥得杜少華示意幾人將藜子旭收押下去。史雲錦猶抖抖索索跪在地裡,慕容楚楚若無其事,伸手將他托起,笑道:“他年紀大了,脾氣不好,你們且去,萬事有我,絕不會為難藜將軍的。”
飛天翼
藜子旭默然坐在草堆上,暗暗苦笑。六載軍旅生涯,倒未曾想見自己居然也有入獄的一天。這牢獄本是他親手設計,建在軍營西北角,猶如一個個組合而成的方塊,高牆上開了一個小小的天窗,外面都是鐵荊棘圍成的擋牆。地上草堆的黴味,夾雜著成年累月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