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吖,我的腰經常扭傷,不知是怎麼回事?”
“你的腰椎肌腱有陳舊性裂痕,用我們的行話說,你這叫習慣性扭傷。”
“我去過許多醫院,醫生說要想根治只有透過手術修補。”
“放他媽狗屁!”花子錄輕蔑的罵道:“西醫有時很混賬,治不了便拿出刀子嚇唬人。”
這個鄉下小孩看起來蠻有趣!女人迷人地笑了起來。心道:這小毛孩稚氣中帶著一股成熟和冷峻,儒雅中不乏粗野和蠻悍,憂鬱中卻不失陽光燦爛,憨厚中夾著些許油猾邪氣,青澀裡揉著幾分放肆,仔細瞧,還有那麼一點色迷迷的味道。說到底,這是個亦邪亦正耐人琢磨的半大小子。
“你是哪裡人?”她頗感興趣地問道。
“青羊、蓮花埠、桃樹坪。”說著話,他把針又向深處旋了幾分。
她偏過腦袋,櫻唇幾乎碰到他的耳朵,“今天要不是你,包裡那五十萬就被人搶走了,損失可就大了!我咋謝你?”
她口裡溫熱的香氣不時吹進他的耳朵眼裡,弄得他的耳朵癢癢的,他急忙把腦袋往一邊閃了閃,說道:“我師傅說了,世上萬事萬物都講究個緣字。大路朝天、人海茫茫,偏偏就在一條小巷裡以這種方式遇見,你偏偏扭了腳而我偏偏就是個跌打醫生,這是什麼?這就是機緣,既然是機緣巧合,若提謝字便有些俗了。”
“你是說~~~~~~”女人眼中火光霍的一跳,問道:“你我有緣?”
“萬物皆有緣!”他篤定地點點頭,“緣起有緣,緣落有緣。”
他說的這些實際上都是拾師傅的牙慧,但在這個摩登女郎的耳朵裡便成了古奧高深的不俗之語。她原本並不十分在意這個鄉下男孩,即使他救了她。感激歸感激,內心深處仍然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說幾句感謝話、送幾個銀錢便打發了,而後各走各的路,心裡不會留下任何印象。然而,他幾句拾人牙慧的套話卻深深觸動了她。此時,她彷彿剛剛發現了一個世外高人一樣,心裡漸漸升起一種內疚和景仰混合出來的感觸。
她的眼睛裡便升起了一種霧一樣迷離的成分,她低聲呢喃道:“什麼是緣?”
他繼續拾人牙慧,朗朗賣弄道:“緣是五百年前你在佛前許下的一個夙願;緣是滾滾紅塵中你煙視媚行時一次不經意的回眸;緣是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時會心的一笑;緣是清晨凝在荷芯的一滴朝露;緣是空谷中你面前飄落的一片紅葉………”
雖然是拾人牙慧,但他紅後白牙一字一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句句都落到她的心底,她的心裡頓時紋微皺、碧波粼粼。
這跟催眠一個道理,催眠術只對特定的人群有效。信則靈、不信則罔。所以才有葫蘆僧斷葫蘆案、狗屁昏官畫圈圈,旁觀之人還說判得好判得妙。眼前這個女人雖腰纏萬貫貌美如畫,但其內心也許滿是傷痕,他這番漫無邊際的空泛之語也許正好擊中了她心底某處最柔軟之所在,睜開眼睛,眼前春風拂煦陽光明媚,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說得真好!”無緣無故,她的眼睛裡有點兒溼漉漉的。
“是嗎?”花子錄正在起針,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上,心不在焉道:“說得好不如不說。”
“太好了!”女人簡直要拍手叫絕了。
“什麼?”花子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頓亂噴已將她帶入了一種特定的對話環境裡,此時即使他信口胡說,她也能從中意會出某種玄機奧意來。
起完針,花子錄用醫生的口吻說道:“坐起來試試,看腰還痛不痛?”
女人眼中波光閃閃,咕嚕一聲翻身坐起,前後左右四下裡扭了扭小蠻腰,嬌呼一聲:“不疼了,真是神仙一把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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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花子錄便帶出點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