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向上攤開著,形成一種很奇怪的姿態。
隨即,徐錚的手掌貼上了胸,有一股更加奇怪的氣流流過來,一直侵進身體,沿著身體做一種古怪的流動。這種感覺,就像是身體裡有著像管道那樣的東西,它就沿著它們在流一般。
徐錚的聲音在蘭洛特前方又響起,說的話,蘭洛特卻是一個字都聽不懂了。他若是聽得懂,便會知道這是一首古詩:
垂綏飲清露,流響出疏桐。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詠的是蟬,蟬聲遠傳,贊它品格高潔,贊它自信從容,贊它雍容不迫,贊它可以在地裡靜靜潛伏著努力奮鬥,直到蟬褪以後振翅高飛的那一天!
這才是破土功法的奧義,要先破後立,也要忍辱負重,更要自信自強,最終一飛沖天!
所以才要捏斷蘭洛特的每一根骨頭,要等待這下雨天,讓他在雨水擊打裡像餐風露宿那樣瞭解破土而出的含義。
這其中更重要的是信任。信任對方,信任自己。
徐錚的氣勁一直沿著蘭洛特身體流轉,這個消耗很驚人。同時由於對方是精靈的體質,又多了一套運轉的系統,這個消耗就變成了平常的兩倍。
徐錚把內勁一直往裡灌,要求蘭洛特記住循功的路線。他沒法給他說清楚什麼穴道,經脈一類的東西,只能讓他的身體去記憶。可蘭洛特完全沒有內息的概念,徐錚努力輸送內息運去。卻感覺對方的身體如同全是孔的篩子,嘩嘩地往外漏。
徐錚心裡暗暗叫苦,自己就算是大海,也得叫他漏光。偏偏他還不是,重生以後性子懶惰,天道之術僅修習到第五層。這一世,又不和人爭,又不和人鬥,也沒有撲天蓋地把全民都捲進去的星際大戰爭,完全沒有促使他練習的危機感。徐錚出了森林以後又一直被關愛著,胡搞瞎搞特來勁,更是完全沒有練它的心思,所以一直停滯不前。
現在倒好,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這才知道到有多難。還以為以精靈的智慧,學會破土功法應該不太難,可他卻忘了,這裡是異界,不是以前天道之術人人都練,隨便拖個八十歲老嫗都知道穴道和經脈常識的前世。
這就糟糕到了極點,一人灌,一人漏。灌的停不下來,漏的無意識地以一種非常豪爽的氣勢把徐錚辛苦積繼的那點點天道之術的力量拼命往外漏,一點都不帶遲疑的。下水道的通口都還能濾出點渣來,蘭洛特卻是往身體裡灌什麼就漏什麼,比破了底的桶還直接爽快。
這再灌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會出人命的是徐錚,不是蘭洛特。他雖然會完全廢掉,但丟不了命,徐錚卻會把小命玩完在蘭洛特手裡。
徐錚沒法停。他不是不想停,問題是一停就會前功盡棄,蘭洛當真會廢了。能眼睜睜地看著信任的朋友廢掉麼?不能。所以他只能咬牙繼續。
兩人就在暴雨裡盤膝而立,身體開始慢慢的蒸騰出白煙。
卡洛守在兩人身邊,也被雨水淋得渾身溼透。見蘭洛特臉色開始恢復紅潤,徐錚的臉色卻越來越白,兩人都開始像打擺子一樣顫動不停,心裡漸漸生出不好的預感來。緊張地看了奧森一眼,見那粗豪的人皺著眉頭,臉色越來越黑,手掌放上劍柄上又拿下來,再放上去,如此反覆,心裡片刻沒有過安寧。
大班縮著頭,躲在小班支起的雨衣裡,小聲問:“徐錚行不行啊?怎麼我感覺不太對勁?”
露琪沒有說話,她也感覺不太對頭,一向毒嘴毒舌的她現在半句話都不想說,生怕自己的烏鴉嘴靈了驗。
徐錚還在繼續努力,心裡隱隱已經知道自己已經是強弓末駑,油枯的燈盡的快要被掏幹了。
只是,他還是不能放棄,因為他的手掌還連著蘭洛特,這比自己還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