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按時完工,幾乎要發瘋。“這是我的馬車,我說少上幾層漆,別等那麼久才打磨,你就得按照我說的去做!”他揮舞著拳頭宣告。
必須說的是,這件事正發生在斯龐齊喝了四盅威士忌之後,所以,可想而知,他有點兒高了,這種情況下就是上帝也別想對他的老本行指手畫腳。他走上前去,湊近老格雷……湊得非常近,提起兩隻拳頭。“看這兒。”那天,他就是這麼開始了他的講話,“你人也不年輕了,而且有點兒胖,承認嗎?你得想到,你已經在銀行家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了,缺乏鍛鍊。如果你為了讓這輛馬車快點完工,要我把馬車交出來拿給別人去弄,你知道會怎麼樣嗎?我會把你一腳踢出去,而且把你的臉揍扁。就是這樣。或者,如果你敢跟我犯混,還敢去找別人來我這兒搗亂,我就去你那兒把你給撕了。就是這樣。”
那天斯龐齊就是這麼跟老銀行家說的。他拒絕因為趕工而把這馬車給毀了,不僅他自己不這麼做,他還不讓別人這麼做。他就這麼說給銀行家聽,並且在銀行家走出他的鋪子以後,特意越過他跑街角的酒廊買了一瓶威士忌,就為了讓老格雷知道。你不是趕麼,我他媽今天還不上工了。“就讓他自己租馬車拉他的政府高官去吧。”他對自己說,說完拿上剛買的威士忌,又跟自己的妻子去釣魚了。那是他們記憶中最帶勁的一次。他將所發生的事情如實相告以後,妻子捧腹大笑。“你做得對。”她說。然後她還對他說,十二個老格雷也比不上他。這可能有些誇張了,不過反正斯龐齊聽了大為受用。布魯斯真該見見這個女人當年的樣子。她當時年輕漂亮,可不輸給任何一個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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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笑 第四章
第四章
斯龐齊不僅建議老格雷去死,還說要把他踢出門外去;政府官員因為小工人不肯草草完成一輛馬車,不得不乘租來的馬車到處跑;而波妮絲呢,他的妻子波妮絲,在那臺位於芝加哥的打字機前,給星期天的報刊寫一個男人怎樣愛上了蠟制櫥窗模特的小故事……布魯斯站在印第安納州舊港的格雷輪胎製造公司裡刷輪胎時,文字和畫面在腦際嗖嗖掠過。他的手指透過不斷給輪胎上漆,眼下已經靈活多了。
可以像磨練手指一樣磨練思想嗎?思想是否能像斯龐齊的塗料落在輪胎上那樣,以同樣的恰到好處落到紙上去?
那個下午,布魯斯最後想的,是一對男女躺在木屑堆裡的畫面:邊上放著酒瓶,岸邊燃著篝火,水裡垂著釣線。布魯斯認定那是一個溫柔的夏夜……俄亥俄河濱無數溫柔夏夜裡的一個。那些夜晚,河流上下,山谷內外,冬天蓋過河灘的水都退去了,留下溫吞吞的泥沙,芳香洶湧撲鼻。未開墾的野地裡,雜草、野花和漿果恣意叢生。
斯龐齊和他的老婆,就躺在木屑堆裡。兩人都有些醉了。篝火在他們與河岸之間的場域搖曳,釣線已經放下,空氣裡瀰漫著河水的氣味,花的氣味,生長的氣味。也許天上還懸著一輪明月。
布魯斯聽到斯龐齊說:“她喝了酒就像個孩子似的,這讓我也彷彿也變得年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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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笑 第五章(1)
第五章
說一說那個有關男人和蠟像的故事。
布魯斯這是關心波妮絲的創作生活嗎?說實話,並不是。他對這個故事幾乎拘著一種惡意:它即蠢又幼稚……併為此暗暗慶幸,萬幸,波妮絲是個庸才,要不然他倒不能樂意了。“我的自尊心可受不了。”布魯斯想。
波妮絲熱衷於交談。他們所有人……插畫作者和撰稿人,那些像布魯斯一樣的平面媒體從業者……總是在傍晚時分聚集在房間裡交談,假裝對自己的工作充滿鄙夷,卻沒看見誰真就辭職了。“我們得吃飯啊。”他們有他們的理由。
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