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風波算是暫時壓滅了。林清回到房間,他的一名心腹也跟了進去,四下看看,閂上房門才問道:“二當家的,如今該怎麼處?”
林清雙手枕著頭,閉著眼睛嘆口氣道:“難!”
那心腹枯坐在一邊,半晌說:“二當家,我說句不好聽的,您是明白人,為少教主搭上一條命,可不值得!”
林清道:“這小子是扶不起的阿斗,見到女色就顧不得大局。要成大事,靠不得他!但是如今我們也被逼到牆角根兒了,這會子就算是反戈,想接受朝廷的招安,也得有憑恃,否則,水滸裡頭的那些好漢的下場就是我們的下場。”
“那奕雯……”
林清“嗖”地直起身,雙目炯炯:“我們的憑恃大概也就是她了。今兒我的手一直扣在暗器上,姓葛的那個莽夫要是再近兩步,我就必須殺他了。這群烏合之眾,看問題從來看不到日後,想要靠他們成就大事,只怕困難得很。”他有野心,但首先還是要保全自己,他忖了忖道:“你仔細盯著王碩禎,我怕他一時糊塗放走奕雯,我們手上沒了她,就等死吧。”
“可是如今怎麼憑奕雯和官軍去談招安呢?”
“雖然之前官府殺得厲害,但信奉聖母的人也多,剛到直隸時才不過二三十人,我們如今也有百來號人了。這個人數在這個情況下很是尷尬——要與官軍抗衡,不夠;要接受招安,又多了。”林清那雙眼半眯著,光色灼人,哪怕只是盯著桌面也顯得憤憤然有殺氣,而實則他卻很冷靜,瞟了瞟窗外,淡淡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施小計孤身籌謀
這段時間,對奕雯來說和年初時被順天府刑訊一樣,是異常痛苦難熬的日子,如果說那段時間痛苦在肉體,如今則是一顆心驀然被放置到萬丈懸崖邊上,輕輕一個轉身就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可怕境地。她這才曉得,原來一個身份,會讓自己瞬間剝離原本生活的沃土,而流離失所,找不到存在的意義和希望。
好在,王碩禎一如既往。這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已然肩負了太多:親人的被殺,自己的顛沛,都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無法承受的苦痛,如今又如傀儡一樣被林清捏在手上,眾人尊敬他而不信任他,他就如清水教中所供奉的“白蓮聖母”一樣,高高在上,其實連話語權都沒有,總有人代他發言、代他下令,他只需要尸位素餐,聽著那些“奪取天下”“登極稱帝”之類的美好夢想——而今,隨著形勢的惡轉,他對這些夢想早已不抱希望,甚至充滿深深的厭惡——只是他不知道如何擺脫一切,就如同不知道如何擺脫“清水教主王倫之子”的身份一樣。
王碩禎輕輕挽著在床角蜷縮成一團的奕雯,柔聲勸慰她:“你莫怕,只要我在,我一定不讓他們傷害你!”
奕雯跟他說話卻不大客氣,帶著點日常撒嬌時慣常的惡狠狠聲調,昂起頭直視王碩禎的眼睛:“那要是你不在呢?要是你和二當家的意見相沖呢?要是真到了推車撞壁的時候,要拿我當質子去和官府交換呢?你怎麼保護我?!”
王碩禎神情無奈而痛苦,半晌說:“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也沒有辦法。”他低下頭,世界上的事,多半都無法被他左右,他只能給喜歡的女孩子一點點他做得到的小小承諾,但是,這承諾太卑微了,他甚至不敢想象奕雯提出來的那些問題,如果遇到那樣的情況,他除了為奕雯而死,只怕什麼都做不了了。
又過了好久,他聽著奕雯悽悽的哭聲,心裡痛苦得幾近煩躁,突然輕聲對奕雯說:“我們走吧!”
“去哪兒?”奕雯抬起亮汪汪的淚眼問。
“我也不知道。”王碩禎迷茫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子,“反正在這裡是不行的。他們要麼想殺你,要麼想拿你換自己的平安,到最後我們倆肯定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