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員,才知道根本沒這人,等最後一天,我忍不住了,拿著瑞士刀就走了過去,哪知我剛剛靠近,那女人回頭朝我這邊瞧了一眼,往樓梯口一拐,眨眼就不見了!”那聲音作張作智,故意裝出恐怖的調調來,可是聽著,卻覺得清新,極有活力的樣子,它繼續道:“我當時就蒙了,壯起膽子,舉著瑞士刀,把樓梯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她。到了樓下,遇到了老闆,我跟她一說,她臉色都變了,遲疑了半天,才告訴我,從前也有客人遇到過這個女人,還有一個客人嚇瘋了呢!”
“這麼邪?”周圍一陣不信的鬨笑。
“信不信由你,若是不信,你自己住那邊去吧,反正我要搬過來。”聲音的主人咋咋呼呼道,“還是離大昭寺近一點好,辟邪。”
“小諾,聽說大昭寺也很邪乎的……”
“去!我佛慈悲,定會掃走一切妖魔鬼怪!”
……
楊小天沒有注意她們後面的談話,他的腦海裡莫名地浮現出一個很奇怪的畫面:一個穿著紅色運動服的少女,舉著一把瑞士刀,在陰暗蜿蜒的樓梯間,來來回回地找著那個消失的鬼魅。魯莽而勇敢。
然後,他心目中的形象很快得到了印證。
一個紅衣少女從楊小天的背後徑直跑到吧檯邊,拍著桌子吆喝著老闆,“兩支青稞酒,謝謝。”
“小諾,你還敢喝酒啊,上次喝酒惹的事,現在解決沒?”酒吧老闆是一個留著長頭髮的北京男人,高且瘦,竹竿一樣,五官都是細長的,細長的眼睛,細長的嘴巴,細長的鼻子,細長的臉,總是懶洋洋地笑。
小諾當場就焉了,有氣無力地趴在吧檯上,訥訥道:“別提了,提起來我就鬱悶。”
老闆哈哈大笑,從櫃檯上取了兩隻青稞酒,遞了過去。
小諾接了過來,一隻手拎一瓶,轉身。
楊小天終於看清了她的長相。
在看清她的長相時,楊小天愣了愣。
面前的少女,好像與方才的畫面重合了:一套紅色的運動長衫,裡面則襯著一件白色的T恤,脖子上戴著一枚淡紫色的天珠,看著不算太昂貴的那種,但是很亮,映著她麥色光澤的面板,與晶亮的眼珠相輝相映,於是五官其它部位不再重要,只剩下那雙黑得就要浸出來的眼睛,還有那顆圓圓的天珠。
整個人,同她的聲音一般,是早晨帶露的麥子,清新而活力。
楊小天盯了她足足一刻,直到她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他才低下頭,發覺自己心跳若鼓,就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當年股市大跌,也不曾這樣心率失調過。
楊小天不敢再回頭看她。
第四節
身後傳來一陣男男女女的喧譁聲,咋咋呼呼,偶爾夾雜著小諾的聲音,每響一次,楊小天就覺得心臟已不能負荷生命。
直到身後的人散了,楊小天才默默地喝完自己身前的酸奶,轉身下樓。
從平錯回到仙足島的旅館,還有十塊錢的車程——拉薩的計程車,市內一律十塊。
掀開平錯大門前掛著的氈毯,他隱約聽到有爭吵聲,楊小天循聲望過去,見平錯附近一家‘大內烤脖手’的樓梯隔層下,一男一女正在糾纏。
楊小天揚唇一哂,沒有太放在心上。
走了幾步,那邊傳過幾句對話來。
男人說:“你們漢族人不信教,死了要下地獄的,小諾,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你嫁給我,我天天為你念佛,你就可以不用下地獄了。”
“我就願意下地獄了!索朗扎西,算我求你了!我若是知道請你喝一杯青稞酒就要嫁給你,我寧願這輩子再也不喝酒了!”
“小諾,你一定也是愛我的,你是不是嫌棄我不是漢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