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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們開車把我在隊裡一年的全套家當拉到了新居,我又打電話把大胖和大飛呼來,幾個人忙活了一整天方把房間搗騰出個窗明几淨的樣子。招呼這幫高價苦力吃完飯後,我回到房間,靜靜地審視了一會兒還略顯陌生的屋子,暗想,總算是安頓了下來,至少在讀研究生這三年內,這個屋子就是我稱之為“家”的地方,比起這個城市的大多數人,三室一廳的房子讓我一個人住的確是奢侈和浪費,但或許只有利用這個空間好好讀讀書才算不辜負這塊寶地。

夜深了,一個人坐在臺燈旁邊,默默地翻看以前的很多舊照片,逐個凝視著那個騎著單車衝著鏡頭招手的自己、那個在陽光下抱著籃球揮汗如雨的自己、那個左手握著船槳右手輕輕攬著笑靨如花的女友的自己、那個和寢室的兄弟們鬧作一團互做鬼臉的自己……突然覺得照片上的那些面孔和笑容離自己陌生而遙遠了。

想問自己:“照片中的那個人我認識嗎?那種笑容我還熟悉嗎?那時候那個人在做什麼?那時候那個人在想什麼?那時候那個人在怎樣地生活?”如果不是因為負氣去報名考公務員,如果不是因為在訓練時摔傷腳,如果不是和她分手,如果不是遇到師兄鼓勵我考研究生,如果在菜場那天歹徒的槍走了火,如果在派出所自己失手打死了人,那時候的那個人還會成為現在坐著看照片的這個人嗎?

是啊,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生活,這種生活只有一次。生活中有那麼那麼多的偶然,它們往往出乎預料,卻又彷彿註定,正是這無數個偶然交織、耦合,然後融匯成了現實中的必然,我能做到的,只能是默默感激上蒼的安排。起碼,現在還有一份穩定和讓同事豔羨的工作,起碼還有個繼續深造的機會,起碼我此時還能知道明天會睡在哪裡。

我合上相簿,呆呆地看了一眼樓下的霓虹點點,無奈地笑笑,在日記本上寫下這一天的所做所思所想,然後在抬頭處寫上當天的日期:二○○○年九月一日。

我並不知道,這一天傍晚六時二十分左右,震驚全國的湖南“九·一劫案”案發,張君一夥直接洗劫了常德市農業銀行門口的一輛運鈔車,在現場從容打死八人後迅速逃竄。

在我已進入夢鄉時,劉隊、陳班長、大劉、豐子、小毛、大熊、小秦這些曾經和我同生共死的兄弟們,湘鄂沿線的上千名民警以及武警戰士已經全副武裝、披星戴月地在各處的重要口岸設崗盤查和開展搜尋……

剛上班時我並不知道市局其實有班車接送上下班,每天都要從住處擠公汽去單位,從來都是在罐頭一樣密封的汽車裡站上一個半小時才到。每天進了辦公室都是渾身汗味,衣服也被擠得皺皺巴巴,時常讓幾位大姐們側目。她們教訓我說:“我們這裡可是對外的視窗單位,辦的也都是兩百萬金額以上的大案,你老是穿成這樣很丟形象的。”我諾諾地應著,只好每天備兩套衣服,處裡一套,家裡一套。直到我發現世界上原來還有種車叫作“班車”。

剛到新單位,謹遵在巡警隊的隊友們的囑咐,儘量夾著尾巴做人,所以總是去得很早,忙著把政治處門前那條走廊清掃乾淨,然後拿拖把一遍遍拖,一直拖到主任來了看到我為止,直到有一天一位大姐好心地提醒我:“你知不知道全處都在看笑話,為了節約人力資源我們處早就請了物業公司專門打掃衛生了,那負責拖地的婆婆一直都知道你小子在圖表現做衛生,早不做那塊的保潔了,暗地裡笑你這小子傻得可愛呢!”我聽了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沒想到來了新單位,表現沒圖著,反而先丟了回人。

機關畢竟和在防暴大隊裡不同,大家都神色匆匆忙著自己的事情,見面也就是點頭一笑,不像以前和隊友們同居一室,可以有說有笑、恣意打鬧,在隊裡見到的領導不是中隊長就是大隊長,反正看著官就叫隊長準沒錯。

讓我鬱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