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我小瞧了你,定是大太太早先告訴你的了?”秦少芳打斷了她的話兒,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陰冷。
“你捨不得那好名聲,捨不得那富貴榮華,獨獨就能捨得了我…少芳哥哥,你真真是個心冷的人了。”秦婉蓉止了哭,慘笑了幾聲兒,快步朝園子外走去。
秦少芳靜靜立在亭子裡,過了許久,才緩緩離去。
☆、28 重陽日,西府街
淅淅瀝瀝的秋雨,不知何時就起了。
如蔓剛打午睡中醒來,掀了紗簾,就望見細絲如幕。
身子下頭是軟和的棉褥子,幾日前兒,大太太吩咐二門上的,送了幾床新制的蠶絲花棉被,現下往深冬裡頭數日子,端的是用得著了。
如蔓細白的指尖將彈花絨毯撥弄了,就聽見有人在院子裡說話兒。
她遂披了床頭放的襟襖,攏了攏,就要起身,梅香卻先進來了,道,“芳二爺來瞧小姐,我剛說小姐還在睡著,這就醒了的,那我便去迎他進來。”
如蔓叫住梅香,又坐回床榻,道,“不必了,就說我還沒醒的,請他回去罷。”
這下子又該梅香疑惑了,平素能瞧得出來,五小姐和芳二爺是有些個交情的,也斷沒有趕人出去的先例了。
她就又問了一句兒,“小姐當真不見了?”
“去罷。”如蔓拉下簾子,不再出聲。
既是無緣相贈,本又是骨肉至親,如蔓心裡頭想的太明白,諸多糾纏,於人於己都不會有甚麼好處。
雖是惱他辜負了自家心意,又添新擾舊愁,她這會兒當真是累了,不願見他。
可沒多久,如蔓才從裡間兒走出,卻瞧見翠兒支吾地在門口站了,道,“芳二爺在外頭,等了這許久的…”
如蔓一蹙眉,轉頭望向梅香,那梅香就連忙說,“我盡數說了的,可芳二爺只說他等一會便是了,既然小姐沒醒,他也不便進屋…”
屋簷下的石廊裡,一抹淡色身影隱在油紙傘下,秦少芳見如蔓推開了門,便仍是淡淡一笑,道,“這雨下的細潤,小五再睡一會子,可就錯過了好時節了。”
如蔓只得柔和下來,衝他招手道,“先進屋兒,外頭怪涼的。”
誰知那秦少芳卻不收傘,徐徐走了幾步子,站定道,“只是幾句話兒,說完就走的,不必進屋溼了地。”
如蔓不做聲兒,偏頭瞧著那雨幕繚繞的房簷,只聽他似是歉疚地說,“那香囊之事,原是我的錯兒,二妹性子唐突,望你莫要放在心上了”
如蔓忽然就笑了,掩起不快之意,自然道,“也不是甚麼貴重的,留在芳二爺身邊兒著實不相稱的,多謝二姐姐還了我,何來唐突之說了?”
秦少芳眉心擰得愈緊,那一聲芳二爺喚的生疏,他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了,可瞧著如蔓那疏淡的模樣,卻生生開不了口。
“可是要我親自繡一個還你,才可解氣了的?”秦少芳扯出一貫的笑,那神態溫柔的不像樣子。
如蔓心下暗道,想來秦婉蓉斷是逃不出他佈下的溫柔井了。
她伸出小手,忙地制止道,“香囊是我親手燒了的,怎有教你賠的道理了?”
秦少芳聞言一愣,不料她竟是如此決絕,站了片刻,只覺索然無味,他遂收了傘,衝如蔓說了句兒,“既是如此,此事就算作罷,我也好安了心的。”就轉頭邁進雨裡頭去了。
如蔓客氣地將他送走,始終沒再多說話兒。
向來萬花叢中過的秦大公子,現下卻是吃了閉門羹,秦少芳不知怎地走出了東廂,心中更添了堵。
他並未回房,亦沒有去尋那秦婉蓉,而是獨自牽了馬,徑自朝府外奔去了。
追風馬打烏衣巷穿過,噠噠疾行,在梨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