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冤死我了,哪裡知道冰兒姐姐不是為了三哥哥來的,下次再不敢亂瞧的了。”
王翾和秦雨菱頭一回見如蔓這般俏皮的樣子,早已伏在車壁上,笑作一團,只餘沈冰一人紅著臉,左右拉扯著。
正玩鬧著,秦玉衍忽而掀了簾子,湊進來半張臉,秦雨菱打巧挨著車門,遂捂了胸口,扯著他的袖擺道,“三哥哥快將冰兒妹妹接走罷。”
沈冰忙地開口,聲音很是溫柔,道,“三哥莫聽四姐姐亂嚼舌根子,咱們原該趕路了。”
秦玉衍也不惱,仍是硬著臉,只說,這就走。
篷車內十分寬廣,四壁都鋪了毛氈,軟和舒適,,四個女子同坐,竟還十分寬裕的。
許是久不出府,這幾人一路鬧得沒了正形,剛出了青陽街,秦雨菱就嚷嚷著要瞧瞧集市。
孃親還在世時,小如蔓並未受太多約束,上街買菜買藥,也不必遮掩了的。
小戶人家禁不起嬌貴,也用不著那許多規矩禮節,柴米油鹽的過日子,才是正理兒。
可如今,卻是大有不同了,她既不能隨意出門,也不可多露頭面,恐失了秦家名聲兒。
鬧市街上熙熙攘攘,如蔓掀開窗簾一角,從三指寬的縫隙中向外窺去,就瞧見西府大街口那一家趙記蒸餅鋪子了。
沒進秦府前,她經常打那裡買蒸餅,酥酥脆脆的口味,柳娘子十分愛吃的。
見如蔓出了神,秦雨菱就湊過來道,“可是瞧見甚麼好頑的了?”
如蔓遂拉回思緒,抿嘴道,“街上這樣熱鬧的。”
“西府大街雖是熱鬧,卻遠遠比不得煙波江繁華了。”秦雨菱說起那煙波江來,難掩神往之色。
煙波江橫貫臨安城,江水流脂,兩岸鑲金,為姑蘇逍遙歡場之絕景。
如蔓只有耳聞,卻從未到過,想來斷是一脈柳綠花紅的了。
“沒遮攔的丫頭,煙波江哪裡是咱們該去的地方了?”王翾微微沉了臉,輕斥了一句兒。
秦雨菱自知失言,遂趕忙岔開話頭來,“梨花園就在江邊兒,五妹妹也是見過的,咱們府裡常常請那些花旦來唱戲了。”
她方一說,如蔓就想起那憐惜來,遂道,“可是憐惜姑娘她們?”
王翾忽然開口,“五妹怎地知道那憐惜了的?”
如蔓只得如實說了,秦雨菱就接話,道,“那憐惜可是梨花園的頭牌兒,若不是少芳哥哥和她交好,也不能那樣輕易就請來的。”
誰知王翾卻道,“斷是論不上甚麼交好的,不過是個風塵女子,咱們給的銀子豐厚,才邀得動她了。”
秦雨菱不甘心,又小聲嘟嚷了,“誰不知憐惜是少芳哥哥的…這會兒怎地又怨我了。”
如蔓剛想緩和氣氛,只聽駿馬幾聲嘶鳴,車身劇烈地左右搖晃了,猛地一停。
如蔓坐在最靠門邊兒的地方,她本就嬌小,這一甩不打緊,卻是將她的身子拋了出去。
秦雨菱尖呼一聲兒,欲伸手,卻也晚了,如蔓緊要關頭小手還攥了門簾一角,撕拉一聲扯斷了,連人一齊兒摔到車外去了。
秦玉衍在前頭駕馬,斜刺裡忽而竄出幾匹駿馬來,他連忙頓住,卻沒料到如蔓會從車中甩出了。
他即刻策住馬頭,縱身躍下,衝如蔓奔去。
幸得門簾牽繞,加之馬伕伸臂擋了一下,如蔓雖是著了地,卻並沒傷了要害,只是覺得眼前一花,雙臂磕在硬石路面兒上。
眼前兒遞來一隻大手,如蔓只道三哥扶她來了,沒多想的,就握了上去。身子一輕,就被人提了起來。
“謝三哥…”她揉了揉小臂,正欲說話兒,抬頭卻驚住了。
眼前之人身量瘦高,青衫落拓,哪裡是那秦玉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