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愧……”他拼命地抬手指著玉曦手中的遺詔,囁嚅著嘴唇想要說什麼,然而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他佈滿血絲的雙目緩緩地合上,便已這樣的姿勢倚在了椅上,再也不能動彈。
年華消散,帝王之命,一代明君終究自雲端隕落,化為泥淖。
朔天弘敬二十四年六月十日,祈帝,崩於承華殿。
·
夜色,彷彿又濃郁了許多,充斥著陰謀與血腥,在這金雕玉砌的天闕中瀰漫開來。
此時的龍澤殿殿門緊閉,重兵把手,駐守在外的御林軍紛紛執劍而立,戒備地看著前方的不速之客,如今宮中禁軍分散,在龍澤殿沿路到承華殿的御林軍也不過三千餘人,相比永安侯五千人左右的兵力,實在是不堪一擊,然而如今要在這等包圍下要想召回其餘的御林軍也更是難上加難。
而始終站在遠處的永安侯則冷笑著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方才又有探子來報,他們已經見過獨孤燁的屍體,甚至為了以防萬一,趁人不備之時用一把小刀捅入獨孤燁胸口處,若是詐死,此舉也會要了獨孤燁的命,而刀劍上滴下的也是泛著黑色的血跡。
如此看來,永安侯之前所設計的一切都是滴水不漏。
皇宮盛情的酒宴,說到底,也不過是斷腸的毒藥。
想到這裡,永安侯忍不住微微眯縫著雙眼打量著這裡,這次入宮著實有著太多的意外,然而仔細想來,這次入宮又或者是太過順利。天闕外的守衛早已是歸入他的手下,而方一入宮,便聽到祈帝駕崩的訊息。
因這龍澤殿與承華殿地形佈置奇特,承華殿位於龍澤殿後端,若要攻入承華殿勢必要先奪下龍澤殿,而兩旁巷道窄長,又有重重禁軍把手,如此情況便只有兵分三路。
一方軍隊隨他奪下龍澤殿,而另外兩方便沿兩旁巷道只攻承華殿,這些都是早年跟他一同上戰場的英豪,觸過刀劍上的血,踩過無數的白骨,相較於皇宮中的守衛不知強上了多少倍。
而如今,只要奪下這擁有鑲金龍椅的龍澤殿他便已離成功更近了一步,而到時,三方軍隊彙集,直攻承華殿,不管最終祈帝傳位的是何人,到時他新擬的詔書一下,三皇子登基,他掌控江山的機會指日可待。
而獨孤燁這一死,只怕他的勢力還在,這龍澤殿,恐怕也沒如此簡單,或許便是最後決定成敗之地了。
最後一步了……他只差最後一步了……
想著,永安侯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長劍,金色的袍服在燈火的映照下泛著金晃晃的明光,冷寂的黑夜中劍身抽離劍鞘的聲音如利刃般劃過每個人的心頭,眼前的永安侯,像是地獄九幽的羅剎鬼,渾身散發著嗜血的味道。
他將手中的長劍高舉過天,冷眉倒豎,半響,才說道:“諸位御林軍,本侯不想在此大開殺戒,如今的宮中的局勢恐怕諸位比本侯還要清楚,宮外還有容林將軍數千大軍,若是誠投本侯名下,到時天下換顏之時自是少不了諸位的好處。”
永安侯此話一出,身後紛紛響起潮水般的呼應聲,看著身後數千侍衛和士兵,永安侯更覺得此番勝券在握,冷笑著等著看眼前的皇宮禁軍紛紛棄甲投誠拜入他手下,甘願臣服於他。
然而一直死守在龍澤殿外的兩千餘禁軍卻始終握著手中的長劍,眉目間沒有絲毫的鬆懈之意,更不為永安侯的話所惑,而此時,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厲喝,聲音響如擂鼓,“兒郎們!如今皇上暴斃,身為禁軍豈能任由賊子謀權踐踏皇廷,如今,即便是死亦要守住天闕!”
“誓死守住天闕!”人群中,爆發出雷鳴般的聲響,在場的所有御林軍士氣高漲,生與死於這些常年守衛在皇宮中的禁衛軍而言都已經微不足道了,這是他們的職責亦是使命,充斥在腦海中的,只剩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誓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