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家人呢?”他再問。
……我又是一呆,想到父皇,半個身子都是涼透,再想到皇兄,另半邊也沒了溫度,許久才接上話,“都不在了。我家遭逢京城內亂,師父在我快死的時候救了我,又帶我上山。”
他側頭看我。暮色漸濃,他的雙目落在陰影中,總也看不清,但那裡面有些微亮而莫名的東西,讓我停不下口。我掙扎著,期艾地,“還有那個,那個東西上山之前就在我身體裡了,我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
他終於開口,啞聲道:“平安,我最恨被騙,知道嗎?”
我在這一瞬,手腳冰涼,腳下發軟,幾乎要跌到山下去,但奇蹟般,目光卻牢牢被他吸引住,他的雙眼有磁力,而我是一隻被蛇盯住的青蛙,動彈都不能,更妄論逃跑。
我們對視良久。他忽然嘴角一動,然後轉身繼續向前走,招呼都沒有一聲。
我立在原地,像是一隻被蛇放過的青蛙,就差沒有四腳朝天地呱呱叫出來。
之後他一直沉默。我默默地眼在他身後,小心觀察他的臉色。他面容沉靜,怎麼看都沒有那種我已經知道一切,你就等死吧的意思散發出來。我漸漸定下心來,又安慰自己,我並沒有騙他,只是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不說與撒謊是兩種概念,至少在我心裡是兩種概念。
其實又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呢?只要你想起來,只要你能夠想起我。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無話。漸漸到得高處,低頭再看,那片烙滿了我這一生最慘痛回憶的砰石坪已變得渺小遙遠,暮色中微不足道的一塊暗影。
我倆腳程不慢,但即使是這樣趕路,待到上得山頂也已是滿天繁星。山頂亂石處處,雖有些草木,但都是低矮稀疏。我腳下打滑,還未站穩身子便有一陣狂風橫掃而過,險些將我吹翻在地。
莫離就在我身側,伸手將我一把抓住,“小心!”
我一個退步,就靠在他的身上,狼狽地穩住了腳步,頭頂就是他的下頜。忽聽他低哼了一聲,風裡模糊不清,竟像是笑了。
我怔住,他已經往前走去,我不自覺地跟上,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仍在他的手中,十指合攏在一起,很是溫暖。
我們翻過山頂,再一路向前,山裡黑暗,他卻像是熟知路徑。我輕聲問:“莫離,你來過這裡?”
他點頭,我一陣驚喜,又滿懷期待地問:“你還記得這個地方?”
他轉過頭來看我,“暗道崩塌前我曾數次隨教主由此地出入中原,自然熟悉。”
暗道崩塌前?我心一涼,“怎麼會?”
他並未在意我的話,忽地折下身側樹枝一揚手,我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草叢中有響動,兩下便停住,像是有什麼動物被擊中了。
“去撿回來。”他推我一下。
我撥開草叢去看,只見一隻肥壯的野兔仰天倒在裡面,額頭上一根樹枝筆直插入,兩眼還睜著,一臉死不瞑目。
我回過頭看他,敬仰地。
老大就是老大,跟著你果然有肉吃。
之後莫離帶我走入一片平緩之地,四周草木茂盛,還有山溪流過,身側大樹參天,一柄大傘般張開在頭頂。
莫離拿出火摺子,就地生火。山裡黑暗,我總覺樹叢中幽幽有光,問他那是什麼?他正點燃火堆,側臉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聞言頭也不抬地答我。
“是山狼。”
我聽小師兄說過,山裡的狼最可怕,人一樣塔爪在你肩上,你一回頭就咬住你的喉嚨。小師兄說這些話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裡,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大家,還掐著脖子學狼叫,我那時便被嚇得不輕,這時突然聽到莫離這樣說,伴著樹叢中幽幽綠光,再聽到風裡傳來的隱約淒厲叫聲,頓時驚恐,情不自